赵庠琛嗯!嗯!
赵素渊(又上)爸爸,到底还是妈妈!
赵兴邦妈妈又出了什么好主意?
赵素渊一见着二头哥,不容分说,先给了他两个馒头!你看,咱们给他饼干,他都不肯吃;可是,妈妈给他馒头,只叫了两声:二头,二头!他就蹲在地上吃起来了!
赵兴邦老太太都明白民族的心理!
赵素渊爸爸,咱们刚才还没把话说完哪?
赵庠琛什么事?
赵兴邦不是,我问您,可以上前方去不可以吗?
赵庠琛嗯——
赵素渊怎样,爸爸?
赵庠琛可以去!
赵兴邦可以去?
赵素渊爸爸,我好象不认识您了!
赵庠琛连我也不认识我自己了!
赵兴邦
赵素渊怎样啦?爸爸!
赵庠琛没什么!没什么!我看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哪里站着了!不明白了我自己,我还怎么管别人呢?从此以后,我不好再管你们的事了!
赵素渊爸爸,干吗动这么大的气呢?有什么事咱们慢慢商量着办!
赵庠琛我并没生气!真没生气!
赵兴邦到底是怎么回事?爸爸!
赵庠琛你看,立真前些日子给了我一本书。
赵素渊是不是生物学大纲?他教我念,我老没有工夫。
赵庠琛不是,是本历史。一个生物学家写的历史。这两天,我翻了几页。我不敢说都能明白,也不敢说都赞成,书里的话。可是,它证明了老大的话——它由生物的起源与演化说到人类的历史,从生物的生灭的道理提出人类应当怎么活着,才算合理。不管它说的对不对,它确是一种格物致知而来的学问。老大的话——什么科学是为追求真理——总算没有说错。老大要是没说错,我就不能再教他随着我的路子走。我知道的事情太少了。
赵兴邦您知道的并不少,爸爸!不过,您所知道的仅够你用的。我们这些小孩子得更多知道一些,好够我们用的。是不是?爸爸!
赵庠琛因此,我不再干涉老大的事!他是一股新水,我这个老闸挡不住他了!对老二你,我也不管了!
赵兴邦我知道我的错处!
赵庠琛当你没回来的时候——你看,我这几天夜里睡不着,净想这些问题——我以为你和大兵们天天在一块儿,还能学得出好来吗?及至你那么一说北方的战事,我才明白这回打仗,敢情连咱们的兵都有文化。刚才明德所说的,更足以给你的话作注解。我只能不再管你,你自由办事!至于你,素渊,我也不管了,可是又不甚放心;你是个女孩子!
赵素渊现在女孩子不是应当和男孩子一样吗?
赵庠琛我也那么想过,可是到底不能放心!不过,无论怎么说吧,我不愿再管你们的事!以前,我要是不管教你们,我就觉得对不起自己;现在,我要是再干涉你们,就对不起——我说不上来是对不起谁!这个战争把一切都变了!
赵兴邦爸爸我希望您不是悲观!战争把一切都变了,可不是往坏里变!
赵庠琛我说不上来!我只觉得寂寞!近来连诗都不愿作了,寂寞!
赵兴邦我明白您的心境,爸爸!我想,您要是出去,作点事,和老的少的男的女的混在一处,您就能不寂寞了!
赵素渊对了,爸爸!您的身体还不错,您又会作文章,办公事,要作个秘书什么的,管保是呱呱叫!
赵庠琛兴邦,是不是你给你张修之伯伯写的信?
赵兴邦怎么?张伯伯来了回信?
赵素渊怎回事?二哥!张伯伯请父亲去帮忙?
赵庠琛素渊,请你母亲去!
赵素渊干吗?
赵庠琛你去就是了!
赵素渊(在窗前喊)妈!妈!你来呀!
赵庠琛我教你去请,不能这么喊!太没规矩了!
赵素渊妈妈已经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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