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倾国(105)

2025-10-10 评论

“耿中军是怎么了?害相思吗?”
孔有德一点不会掩饰惊讶,瞪大眼睛:“你,你怎么知道?”
吕烈索性把玩笑开到顶:“莫非相中了帅府小姐?”
孔有德张了张嘴,却出声不得,用力咽口唾沫,低声嘱咐:“你千万别到处张扬!……”
这真见了鬼啦!轮到吕烈发怔了。想想这滑稽的三凤求凰,吕烈回过神来,再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孔有德莫名其妙,站在旁边看了一阵,说:“你癫了吗?”见吕烈笑个不停,只是朝他连连摆手,他哼一声,转身走开了。
 


宴会厅武官一侧,登州营和辽东营营官们的宴桌交叉排列,当然不是无意。孙元化不仅用心安排了一切,还以身作则,频频举杯祝酒劝酒,谈笑风生,极力促成席间不拘不束、轻松愉快的气氛。众人都响应主帅的努力,一时间觥筹交错,笑声不断。
雄杰之士济济一堂,都是自己属下将领,孙元化看着,感到欣慰,感到沉醉,也许还因酒力催发,他生出无限感慨,不觉喟然长叹,与宴文武渐渐静下来,听他自抒情怀:
“元化本江南小镇一介书生,耕读田园,寄兴山水,养亲教子,诗酒为伴,平生愿足矣!但先贤有言,君忧臣劳,君辱臣死,当此国家危亡,焉能坐视?于是进京师、走边关,竟得寸功,忝受明主恩遇,实属侥幸!而今文武一堂,登莱蓟辽雄杰尽聚于此……当年何曾承想有今日啊!……”
他笑了,很舒心快意。他想放声大笑,体味当日曹孟德横槊赋诗的豪情,却又感到不妥,不可过于张扬矜夸,连忙敛住,洒脱地往椅背一靠,恢复平日的慈祥和蔼,叙家常一般讲起他早年的趣事:
“当日从师读书,诸生中唯我不善交游,沉默少言。一苏州籍同窗最是狂傲,每每夸口苏州出才子出进士出状元,又每每讥笑嘉定人粗俗无才。我从不与计较,他却得寸进尺,一日竟当众嘲骂嘉定人孱头,还故意问我比得像不像。我气不过,回他一句,从此他竟不再来招惹了。”
登州太守忙笑道:“老大人必是以仁义之心相感召,而令其幡然悔过。”
孙元化笑着摇头:“哪里!其时,我也不知为何,突觉豪气撞胸,竟不客气地拍案而起,直对他脸静静看了许久,方说道:嘉定人固不才,然非我;苏州人固多才,然非汝!何得相欺弄?”
文官和一些武官击节叫好。多数武官没太听懂,也被笑语盈盈的气氛所感染,互相探问议论。宴会情绪居然添了几分热烈,颇有庆功的意味了。
孙元化高兴地顺着西列武官宴桌看过去,一件要事陡然兜上心来:日前张可大因幼蘩为其老母针灸肩痛见效而向自己致谢时,话语间透露了求亲的意思,若真遣了媒人来,怎么办?张鹿征无才无貌,绝非幼蘩之匹,但因此而结怨于张可大也不明智;耿仲明呢?漂亮、精明、能干,可惜出身太恶;可莱亚纵然忠心耿耿,终究不同种族……这些虽未明说而孙元化早已觉察的求亲者都不尽如人意,倒是那个无意求亲的吕烈处处皆好:才干出身相貌无不拔尖,但又处处皆不好:所有拔尖处无不令人疑惑,难以捉摸……
孙元化想着,不觉看到吕烈身上,却正撞着他一道寒冰似的目光。孙元化想有所表示,微微一笑,吕烈却急忙扭脸避开,令他心头涌上一阵不快。
孙元化哪里知道,他的往事趣谈令吕烈失惊。因为吕烈骤然联想起那位二乔的话:“兼金双璧,名有相当”,同样是柔中含刚,同样是掩藏在谦恭之下的傲岸、自尊,甚至说话的神情也有一种无法言传的相似!……她与孙巡抚会有什么瓜葛?或许就是孙元化的千金?想到这,吕烈心慌意乱,一时嗓子干得发痛,连灌了好几盅酒,才慢慢平静下来:不,不可能!灼灼是什么人,他太清楚了,称之为姐姐的会是什么人,还不显而易见!况且他比别人更知道,孙元化一家都信教,他身边两个女儿,小的尚未成人,大的一心想当修女,不见男人也不嫁男人。这种孤僻古怪的女人和二乔怎能相提并论?怎么可能是一个人!
心绪平静了,四周谈话也才入耳。而这些谈话不知何时起,又变得紧张了。
海战中孔有德有大功,原应晋三级,却因杀总镇侍卫祭海事受罚,功罪相抵,只由从三品的游击升为正三品的参将,心里想必窝火,情绪一直不高,也不理人,只管一盅接一盅地闷头猛喝酒猛吃菜。他食量本大,更加显眼。与他邻座的陈良谟便隔席对张鹿征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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