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日(174)

2025-10-10 评论

    了。他连连地倒咽几口冷气。风里都带上一些雨的潮腥味了。
    “一切到此为止。跟着新团长好好干。”宋振和咬住牙关命令道。
    “是。一切到此为止。不过,今天,我还得做最后一件事……”
    “别再犯浑了!”
    “犯浑也就这一回。我得见见总部几位领导。”
    “还有什么可说的?”
    “团长,这几个月我们在总部新城接触了不少其他农场的老兵。谈了许多许多
    其他地方的情况,接了一沓又一沓递不上去的状纸……”
    “是。你们在那儿包打天下咧!”宋振和挖苦道。
    “我们哪敢!我们只是想帮他们往上递个话去。你没见,想往上递话的人恁多!
    恁可怜……”
    “今天这个场合是你们递这种话的场合吗?你们知道那些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就
    瞎给人递!”
    “今天我们只想跟总部首长说一件跟我们木西沟、跟我们独立团有关的事。你
    走了,咱们独立团要编成工程团。这消息有准头吗?”
    “别在我跟前套话。”
    “还要调七万劳力。要动迁阿伦古湖边四镇十八村。可这是一件根本办不成的
    事。我们在那儿接到过一封很古怪的信。没写信人的姓名。但每个月都给我们寄这
    样一封信,要我们把这情况递上去。据这人说,阿伦古湖水根本走不出大裂谷。我
    们一共收到了七封这样的信。对了一下笔迹,全是一个人写的。”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个疯子!“
    “万一他不是个疯子呢?万一他说的全是真话呢?你想想这后果!”
    “总部特设一个小组,十来个专家在勘察论证它的可行性哩!”
    “可我说的是万一。让他们听一句反对的话,这没坏处。”
    “好。那七封信呢?给我。我去说。”
    “团长,你就别再招惹他们了。这件事由我办到底。我一个小小的代理排长,
    错了,就是不让我‘代理’,也没半分损头。”
    “把那七封信给我。”
    “不。这件事我得亲自办。”
    “好吧。你再想想吧。什么时候想通了,愿意交出那七封信来了,就让警卫来
    叫我。”宋振和说着,撂下张满全,就往院门外走去。张满全追出小院。他发觉小
    院已经被团部警卫班看管起来。那二十七个弟兄,围着两箩筐白面馍、两桶蛋花汤,
    两脸盆莲花白炒肉片,剥着生蒜,大口大口嚼得牙根发涩的时候,也发觉他们所在
    的大食堂被迺发五派来的一个连,团团看管住了。不一会儿,团机关食堂炊事班班
    长奉宋振和之令,给张满全送去了一大碗蛋花汤,一大碗炒肉片,一斤白面馍,一
    头生蒜,一碟油泼辣子,还给提了一暖瓶开水去。

    张满全。男。河南洛丰市人。三十一岁。祖籍甘肃陇南。祖母常年在铁道旁扫
    煤屑。那条肮脏而又顽固的铁路,几乎支撑起了他童年记忆的全部重负。名不虚传
    一根主干儿。哪年全家迁居洛丰?记不清。为什么要迁居?通常的故事都说是逃难。
    逃荒、发大水、或者旱够为虐。兴许是爷爷想到洛丰去发财。因为到了洛丰后,满
    全记得他们家的确在洛丰河车站南边小满巷口子上,置起了个煎饼摊。满记。张小
    翠。怎么又来个“张小翠”?他说不清。也许不肯说。后来这煎饼摊并进国营第三
    十九小吃店。但他们一家照旧住在小吃店楼上那间向着街面开一排四扇大窗的大屋
    里。兄弟姐妹多,屋里有不少张双层床。他说他从小就在“兵营”里长大,这样的
    说法,和那些排列整齐的双层床不无关系。参军前,上过几年小学。因此,战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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