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馋馋地看着。他从小不仅没啜过一次亲娘的xx头,甚至都没在谁怀里认真躺过。
他们总是很忙,他只有干巴巴地躺在板硬的褥垫上,看着黑黑的房梁。大来娘不忍
心,总把他搂过来,塞给一只xx头,让已经七八岁了的天一,再补啜上这一课。所
以,弟妹里,自然就数这个老七跟大来娘最亲、最贴肉。
听天一这么一叫唤,大来娘的心,整个都碎了。假如连天放家的人也都相信她
是一条蛇,她还有啥想头呢?她强压住一阵突然涌起在胸间的呜咽,把手伸给天一,
爱抚地摸了摸他苍白清瘦的小脸。天一捧住嫂子的手,伤心地放到嘴里啜着。
“天一,好好相待玉娟,把她当你的亲妹妹……”她呜咽着。这些日子,她看
出,天放的爹,不管对她仍有什么样的怀疑、猜测,但对大来,却是十分上心的,
处处疼爱备至。她只是放心不下玉娟。她怕她长大后,也像自己一样,在天放家里
遭到另眼相待。
天放,你咋还不回来呢?
她只得走了。对渐渐逼紧过来的村民们,她喊的最后一句话是:“别碰我娃娃
……”她回过头,对天放一家人喊的最后一句话是:“告诉天放,手背手心都是肉,
儿子闺女都是他亲血脉……”
她忽然不再哭了。她完全镇静下来。她把衣兜里没用得完的一个线团留在天放
家窗台上。她看见天放的几个弟弟妹妹在窗户板的缝隙里看着她落泪。她勉强地笑
了笑,流着泪朝他们点了点头。她拾起女儿玩的羊拐骨,她要带着它一起走。人群
又开始向她逼近。她说:“让我自己走。千万别再逼我。”她双手抱住自己圆实的
身子,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声:“天放——”就向东头的大苇荡跑去。她紧紧捂住越
来越胀的奶房。她后悔。她应该再喂一次大来。应该再喂一次大来。应该再喂一次
……
村民们不许她向别处跑。网开一面,只许她进大苇荡。奶水儒孺地润湿了她衣
襟、裤腰,涸湿了她裤腿。奶水的清香,简直跟大来的胎发一样好闻。跑到大苇荡
边上,她才站住了,最后看了一眼天放家那旧得发黑的木板房,叫一声“天放”,
又叫一声“大来”;叫一声“大来”,又叫一声“天放”。尔后张开了双手,一纵
身,向大苇荡里扑去。
太平。许多年。不太平,又是许多年。谁能让永远不太平?可谁又能让永远太
平?
牛卧槽。慢慢嚼。大瓦房上跑马,胳膊腿上架高音喇叭。井轱辘摇把终于磨断
粗麻绳。北高坡走不完七八十来里。白土豆花开一年年。黑叶杨臭一年年。一年年
铁板硬的光脚老是深深插进那阴凉、那滋润、那酥软的泥土地里,再用力勾起所有
的脚趾头,让湿漉漉把整个脚背埋住。这又能咋着?荆槐丛里长起恁些苦豆子。大
蓟。铁路桥墩一搁准是十来二十年。山和荒原。落叶走向一伙再没人能把他们想得
起来的人。拼命拉响木筒子老板胡和蛇皮双忽雷。一根根拴马桩倒像通天梯。这就
是八百里再加八百年的苍黄和玄机……
后来,哈捷拉吉里村一直有人这么说,那天大来娘向大苇荡猛地一扑那会儿,
的确有一条水桶粗的黑蛇蹿了进去。连那秃秃的尾巴都有碗口粗。也有人说,那黑
蛇走得没那么痛快。它是慢慢往里游的。游得艰难,痛彻肺腑。它不时昂起头来看
天放家那大屋,嘴里还噙着女儿玩耍过的那块羊拐骨。但也有人说,她一扑什么也
没有了,只冒过一股青烟。甚至还有人说,她没有扑,也没有游,是慢慢地往下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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