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日(98)

2025-10-10 评论

    党都没人上。但他还是成了阿伦古湖畔响当当的大人物)。有一次他去木西沟农场
    管理处开会。那边的人向他请教一个有关引阿伦古湖水灌溉农田的大问题。在木西
    沟那一片古木参天、浓荫蔽地的招待所里,他忽然看到了这位重炮旅旅长。他已很
    老了,耳朵很聋,腿脚很不便利,只是腰脊却还没有狗倭。他和一大批起义的军官
    一起,在被收编后,便被派到木西沟办农场。同来的还有一大批解放军自己的官兵。
    都在同一道命令下,脱去军装,在同一面旗帜下,屯垦戍边。按起义的政策条例,
    他们按国家干部分配工作。他在木西沟农场管理处做着一名副处长。他和处长兼政
    委、山东子弟兵出身的迺发五一道来看望肖天放。肖天放一眼就认出了他J老头却
    装作不认识肖天放。那浅灰的眼眸里十分紧张地闪动一种意图,暗示肖天放,千万
    别声张。吃过晚饭。天还不黑。木西沟里高耸的百年老杨树一棵比一棵粗壮。肖天
    放坐立不安,总觉得小老头这时在什么地方等着他。他找了借口,摆脱了管理处机
    关派来专门陪同他的一个年轻人,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由着心里那声音微细的导引,
    果然在马场后边那片开阔地的林带边上,找到了这位“少将旅长”。他依然独身,
    管理处为他单建了一个小院,离马场不远。
    天放急着问他玉清的下落。他吃了一惊,反问天放:“她没去找你?”他愣怔
    地呆站了好大一会儿,吞吞吐吐地说:“那才怪了……那天,我派马弁去接她。她
    说她要收拾一下屋子才能走,她让马弁在门房里等着她。收拾好了屋子,她会来叫
    他的。她一直也没去叫那个马并。我总以为,她是去找你了。她跟我说过多少次,
    她只有在你身边,心里才觉得踏实。那天,你怎么也没来找我……我让人通知你赶
    快进城跟我见面,可他们说,电话线割断了。”
    “的确是割断了……”
    ‘看样子,这些年你过得不错……“
    “都一样……就是丢了一条腿。”他笑笑。
    “从那以后,再没当过兵了?”旅长又问。
    “这说来,话就长了……”
    “可惜了玉清……”旅长轻轻叹惜。看来他的耳朵并不像在别人面前聋的那么
    厉害。
    天放苦笑笑,也叹道:“她还带走了半个‘我’……”
    重炮旅旅长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再要问时,一队骑着自行车,从马场几个生产
    队赶到管理处处部看露天电影的年轻男女,嘻嘻哈哈地追打着、闹腾着,把自行车
    骑得一歪一扭地向他们拥来。他俩赶紧分开。最后互相又看了一眼,一个装作继续
    散步的样子,迈动僵直碎细的步子,显得格外老态龙钟;一个则赶紧拐进黝黑的林
    带,仍不无伤感地回想刚才重炮旅旅长的那句话:“我以为她去找你了……”
    不大一会儿工夫,最后一片宽阔的火烧云已经被黑狼群般的暮色吞噬净尽。迅
    速灰黯下来的天空,低低地沉落到一望无边的原野上。刚逝去的冬末和正在到来的
    初春,一起在滋润膨胀发育这块酥松湿润的土地,让它等待那些祖祖辈辈都不知什
    么叫辛劳的人,再一次把马拉播种机的输种软管,深深插进它宽厚仁慈的胸膛里去
    ……
    肖天放艰难地移动着那条木头做的假腿,走出黑杨林带。他忽然想起,这位炮
    旅旅长,姓那,好像还是个正宗镶黄旗的后代。

    那一年,老满堡久攻不下,战斗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拂晓,还在激烈地进行。迺
    发五恼火了。他叫人把朱贵铃带到前沿指挥所,用自己心爱的白搪瓷缸,倒了多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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