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黛玉仰望着黑塔一样的马胜利,闻着扑面而来的熏鼻的狐臭,嗔责地问道:“你这两天洗澡了没有?”马胜利双手搓了搓自己发达的胸肌,说:“我现在每次见你前都洗澡。”
看着马胜利跪在那里脱裤子,李黛玉便闭上眼,等待着往下要发生的一切。她嫌恶马胜利的腋臭,又知道不能刺激马胜利在这点上的自尊心,甚至觉得马胜利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狐臭有多难闻,她便经常对马胜利说,她从小喜欢干净,从小喜欢经常洗澡换内衣的男同学,说得马胜利最后表了态:“为了让你满意,我以后只要见你,就先洗澡换内衣。”李黛玉满意了,自己用这个巧妙的方法,减少了马胜利的狐臭给她带来的恶心。她更满意的是,自己善于制服这个凶神恶煞一样的造反派头头了。
当马胜利铁塔一样的身体又一次压下来时,她一边用双手挡在胸前,紧张起全身的肌肉准备承受那强大的重量与刺激,一边又目光朦胧地想起什么。马胜利一边激动地喘着气,探索地进入着,一边凶狠地问:“你想什么呢?”李黛玉说,“我没想什么,我怕你弄疼我。”
其实,她想到的是一些美女驯服凶恶魔鬼的民间故事。她今天才明白这些民间故事意味着什么:在这个世界上,凶恶的魔鬼是不存在的;而像魔鬼一样凶恶的男人是存在的。
隔了几个月,又来到西苑沈丽家的小洋楼门口,卢小龙有些激动。推开门进入沈丽家,正赶上夜晚停电,一层的客厅里点着两只蜡烛,沈昊和妻子杜蓉正在不高兴地讲着什么。
看到卢小龙突然出现,沈昊睁大了那双本来就很大的眼睛,杜蓉也有些吃惊地看着他。
沈昊大声说道:“卢小龙,你还活着?”卢小龙敦厚拘谨地笑了笑,说:“还活着。”他对沈昊这个反应并不意外。在南方冲杀了几个月回到北京后,不少人以为他已经在“赣江大惨案”中死了。沈昊一拍太师椅的扶手站了起来,挥着手说道:“唉,这就胡来了,那些传单大字报消息一点都不可靠哇,这太不像话了。我前几天还看到一张传单,说你死在江西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一跛一跛地走到旁边一个红木柜子上翻寻着,杜蓉坐在那里织着毛衣,这时瞥了丈夫一眼,说:“人已经回来了,你还去管什么传单呀?”沈昊回过身,抖着双手对卢小龙说:“嗨,我们都以为你死了呢。”为了加强幽默感,又接着说道:“真以为你卢小龙为国捐躯了呢。”卢小龙笑了笑,说:“这次还没轮上。”
卢小龙自然是关心沈丽的情况,然而,他首先要表现对沈昊夫妇的尊重,他笑着说:“我一进门,就听见您在高谈阔论。”杜蓉像弥勒佛一样安安稳稳地坐在那里,一边织着毛衣一边瞟了丈夫一眼,说:“他正想不开呢。”卢小龙笑着问:“沈老有什么想不开的?”
沈昊连连摇头摆手叹气:“唉,不谈了。”杜蓉说:“小龙又不是外人,你谈谈,也就不闷了。”沈昊说:“是我自己不自量力。”卢小龙问:“怎么了?”沈昊说:“几个月前,我给毛主席写了封信,意思是不要打倒刘少奇,无非是讲了一番我的建议。后来,毛主席给我回了封信,还寄来了刘少奇的材料,让我看完退还。嗨!”沈昊摆着手说:“我真是多此一举,搞得没有意思。”卢小龙立刻明白了几分,笑着说道:“沈老关心天下大事,尽了心就行了。”杜蓉揶揄地说道:“他还不是觉得自己没面子?”沈昊又连连摆着手,说:“我还要什么面子?我不过是犯了迂腐和不明事理的错误。”看到杜蓉又要说他,他摆着手说道:“小龙,这个咱们以后再谈,你先去看看丽丽吧,”他指着楼上,“她在三楼自己的房间里。”
卢小龙还想做点礼貌的过渡,沈昊连连摆手,说:“快去。丽丽可为你的事难过一些天了,快去吧。”
卢小龙借着门厅里昏黄的烛光上了楼梯。一拐过弯,他就一步四五级急速而又轻盈地一口气蹿到三楼,一片黑暗中推开了沈丽的卧室。靠窗的写字台上立着两支红蜡烛,沈丽正坐在那里看着什么。听到开门声,她转过脸来,卢小龙将房门在背后掩上,靠门站住了。
一支蜡烛从沈丽的身后照过来,一支蜡烛在沈丽的身前跳跃着,沈丽的头发和面孔都披着金黄朦胧的光亮,她的眼睛惊愕地睁大着,屋里的空气十分宁静,只有烛光在空气中梦一般晃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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