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号万岁(37)

2025-10-10 评论

    北大还有一个进德会,其基本戒约有不嫖、不纳妾等,这都是与孔孟之道不相违背的。
    蔡元培又说,北京大学也没有“尽废古文而专用白话”,国文课本,中国文学史和文字学讲义,都是文言。
    当一位日本学者指责北京大学不尊孔子、废除讲经时,蔡元培答道:“北大崔适教授讲《五经要义》,《春秋复始》,陈汉章教授讲《经学通论》,黄节、沈尹默教授讲《诗经》,梁漱溟教授研究孔家哲学,北大何尝废讲经?”不过北大对于各家学说“均一视同仁”,这才是北大的胸怀。
    李大钊则发表了《新旧思潮之激战》,认为:“宇宙的进化,全仗新旧二种思潮,互相挽进,互相推演,仿佛像两个轮子运着一辆车一样;又像一个鸟仗着两翼,向天空飞翔一般。我确信这两种思潮都是人群进化必要的,缺一不可。……我又确信这二种思潮,一面要有容人并存的雅量,一面更要有自信独守的坚操。”
    时代的要求,加上先驱者的奋争,白话文学的主张取得了胜利。
    1920年,北洋政府教育部正式规定白话为“国语”,通令全国中小学采用白话课本。从那时开始,中国儿童的启蒙教育不再是他们似懂非懂的“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和“上大人孔乙己”,而是他们生活的这个世界上最适合于他们的东西。
    白话文运动并不是文学革命的全部。李大钊在《什么是新文学》一文中说:
    我的意思以为刚是用白话作的文章,算不得新文学;刚是介绍点新学说、新事实、叙述点新人物,罗列点新名词,也算不得新文学。
    鲁迅说,白话文学“倘若思想照旧,便仍然换牌不换货”。
    所以,新文学的建设没有停留在胡适所讲的“国语的文学,文学的国语”的要求上,而是进一步致力于文学内容的革新。在这方面做出了不可替代的巨大贡献的,就是中国现代文化史上著名的周氏兄弟。
    周氏兄弟是浙江绍兴人,长兄周树人(18811936),笔名鲁迅等,二弟周作人(18851967),笔名知堂等。这兄弟二人的思想和文字,对20世纪中国知识分子的“树人”和“作人”,产生了磁化般的影响。
    周作人在文学革命中发表了《人的文学》和《平民文学》等重要文章,提出要从“灵肉一致”的生活角度去创造“人的文学”、“人性的文学”、“个人的文学”,又提出文学“为人生”的主张。他说:
    我们不必记英雄豪杰的事业,才子佳人的幸福,只应记载世间普通男女的悲欢成败。
    周作人提出“以真为主,美即在其中”的艺术主张,这是对虚伪粉饰的仿古文学的有力矫正。20世纪的中国文学中,“纯美学”、“纯艺术”的倾向始终不能占据主流,这与20世纪中国直面现实的需要高于一切是密切相关的。
    鲁迅在新文化运动中也发表了一系列深刻犀利的文章,猛烈抨击封建伦理道德,为文学革命呐喊助威。鲁迅以他坚定清醒的现实主义立场和坚韧持久的战斗精神,成为新文化运动的中流砥柱和整个中国现代文学的精神代表。而在新文化运动初期,鲁迅影响最大的则是他的文学创作实绩。
    1918年5月,《新青年》开始全部采用白话。鲁迅就在这一期上发表了新文学小说的奠基之作《狂人日记》。这是一篇反对封建礼教的战斗檄文,小说中的“狂人”象征着一代还不能被多数民众理解的文化先觉者,是一个英勇孤独的战士。他通过痛苦的反思,得出了一个振聋发聩的结论:封建宗法制度“吃人”。
    小说结尾,说将来的社会“容不得吃人的人”。鲁迅沉痛地写道:
    没有吃过人的孩子,或者还有?
    救救孩子……
    鲁迅在《狂人日记》之后,“一发而不可收”,写出了《孔乙己》、《药》等著名小说,深刻揭示了封建传统思想给人们造成的精神创伤。他解剖中华民族国民性的弱点,意在暴露社会的病根,以引起疗救的注意。几年后,他把自己这一时期的小说结集时,取名《呐喊》。“呐喊”二字,正是“五四”黎明期总体姿态的写真。那声音,直到1921年前后,还依然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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