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什么馆子也比不上我亲手擀的面情义重啊?”
“我也亲手做顿饭叫你吃。”
一辆“的士”把他们送到了电影厂。他站在她新居的门口左右看着,不敢往里踏步:是不是要换双拖鞋?她一指门口:换一双吧,拖鞋舒服。
我的脚太脏。
那怕什么?到卫生间冲冲。
要我帮忙吗?他来到厨房门口。
我自己弄,你到房间里看书吧,听音乐也行,唱片磁带,你自己挑。
他坐在沙发上,踩着厚厚的新地毯,感到舒服温馨,像女人的怀抱。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单独坐在这里的,自己有一种受到青睐的优越感。墙上有一张放大的黑白照片,中学时代的林虹,让他感到亲切。同时也发现:林虹明显比那时大多了。没有那么晶莹光亮了,当然,比那时成熟妩媚了。
你看什么呢?她系着围裙从厨房过来,问。随着他的目光,她也看到了自己的照片:我从父母遗物中找到的,喜欢吗?
喜欢。
我这个家怎么样?
挺舒服的。不过,我还是去给你帮厨吧。
你去搬个折叠椅过来,看着我干活。
才一会儿,看见她淘米下了锅,一摁,电饭煲红灯亮了。这边煤气灶点着了,开始做菜了:你怎么这样利索?
能者不难嘛,哪像你,擀面条还要分堆儿算。
她一边说笑着,一边手底下忙着,麻利而从容。米饭已是焖上了,饭煲已咔的一声跳成黄灯,盖儿扑嘟嘟地喷着蒸气。鱼已煎好了,放到沙锅里,加上豆腐文火炖起来。这边又点着了油锅热着油,案板上同时切好了茄子,开始下锅炒:本来想烧茄子的,怕你嫌油腻,做炒茄子。她说。然后,盖上盖焖一焖,又把肉丝切好,把洗好的青椒掰成不规则的片。
怎么不用刀切?
用手掰出来的讲究,好吃。
她放下刀,掀开锅盖翻炒着茄子,又盖上盖,把蒜拍碎了,酱油、糖、醋、味精一调,再掀盖,往里一倒,哗一声,几下翻炒,起锅,一个白瓷盘:你端过去。她又利索地刷了锅,热上了油。该炒青椒了?是。她把切好的肉丝用姜丝、糖、醋、蒜、酱油、盐、味精调好,同时油锅便热了。冒烟了。他在一边急道。她笑了:我知道,你没看油上还有泡沫没下去呢。他一看,果然,油面上有一小片泡沫正在收缩。非要等泡沫没了才行?他问。对。她说着哗地把肉丝下了锅,起来,油别溅着你。厨房又充满喷香的油烟。把排风扇开开。她说道。
哎。他过去拉了开关,窗户上的排风扇呜呜旋转起来。
你服从命令听指挥还不错。她一边炒着菜一边笑道。
三大纪律嘛。他到卫生间拧了一条湿毛巾过来,要不要我也给你擦擦汗?
她用手背掠了一下额头的头发,我不用,谁像你,干点活儿忙得满头汗。
他看看她,头上没汗。不由赞叹:你真能干,忙而不乱,兵不血刃。
哪是哪儿啊,兵不血刃也来了。
接着又烧乌贼鱼蛋。再放水做汤。她站在案前,把乒乓球大小的一个个油面筋里塞上肉馅,放到锅里。把烧鸡撕开放盘。
两个人在圆桌旁坐下了。沙锅鱼,烧鸡,烧乌贼鱼蛋,炒青椒,炒茄子,汤,咱们是三荤两素,五菜一汤。李向南指点着一桌佳肴赞道。
你洗手了没有?她像训小孩一样。
洗了,你检查。他伸出双手。
黑乎乎的,和没洗一样。
劳动人民就这样。
好了,喝点什么?她打开冰箱,为他斟了一杯橙汁:喝这个吧。
他却看着她。
她觉察到了,直到这时,她一直忙碌的节奏才停下来。她也看着他:你要说什么,又是“男人还是和女人在一起好”?
他点点头:这真好。
她端起玻璃杯:来,为“这真好”干杯。
干杯。
她端详着他,他最近更瘦了,眼窝下凹,胡茬也长了:“你该刮刮胡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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