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画像的我,还是从画像走下来的我?」
我没有回答。
「你不说话,只是微笑?」
我只是微笑。
「你不做选择,证明你喜欢平面的我,不喜欢立体的;喜欢抽象的我,不喜欢具体的。」
我微笑着,摇头。
「你摇头,那你喜欢立体的我、具体的我?」
我点点头。
「那你不喜欢平面的我、抽象的我了?」
我摇摇头。保持微笑。
「那怎么回事?难道你都喜欢?」
我点点头。
「可是,你要选择,对画像你能做的只是masturbation。」
我有点惊讶,但我笑着。
「但我不要你对它masturbation,要做,也要对我。你要对我做吗?」
「那一定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可是我会有点窘,因为你会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我,看我多狼狈。」
「如我闭起眼睛呢?」
「我想你会忍不住偷看我。除非……」
「除非?」
「除非你同我一起,不用masturbation来定义,而用『颜射』来定义。颜射,颜面的颜、射xx精的射,两个中国的汉字,被日本人结合在一起,那么典雅,中国人自己被偷了还不知道。日本人是贼,可是,这次非常典雅。言简意赅、韵味天成。颜射时候,女孩子不是旁观者,是被害人。不是旁观男人在masturbation,是静观其变后,被射出的驻颜,尤其你性感的嘴唇上被涂抹着,那是艺术创作,它是最高境界的泼墨,用的却是淡白,美极了。」
我冷冷的说着,朱仑茫然的望着我,我醒了,停止了第三号虚拟。
二○○七年九月二十一日,午后,在电梯里碰到徐太太。徐太太说:「大师,真抱歉,朱仑说她上星期六有事,没能来,第一次做模特儿就没能来,我问她有没有向大师请假,她说请了,用电话请的。」
我点点头,笑了一下。
「朱仑说明天来,把第二次当第一次来。她说:『人生往往没有第一次,第二次才是第一次。』听到了吧,大师的模特儿可是哲学家呢。」
我点点头,又笑了一下。「我欢迎模特儿,也欢迎哲学家。」
二○○七年九月二十二日。星期六。
下午三点,模特儿没有来。三点五分、十分、二十分……都没有动静,四点以后,接近了五点,没有任何动静。
五点钟,大门的锁响了。朱仑手拿着钥匙,出现在玄关。
我坐在书桌旁,望着她。
她走过来,坐在书桌上。穿着热裤,黑色的,短得不能再短。衬出瘦长白嫩的大腿。或者说,瘦长白嫩的大腿,衬出短得不能再短的短裤,黑色的。匀称的小腿垂下来,露出美丽的脚。美丽的脚就是性感的脚。
「只要手表准时,人不妨迟到。」朱仑伸出了美丽的手,美丽的手就是性感的手。手腕上是那支新手表。「你不喜欢我迟到。」
「在我一生中,你的一切都是迟到。」我静静的说。
「如果我不迟到,我该在公元那一年出现,你最希望?」
「我最希望的,就是你在二○○七年出现。」
「不是一九八四?不是一九四八?不是一八九四?」
「一九八四是恐怖的、一九四八是衰老的、一八九四是伤心的。英国欧威尔(Orwell)写预言小说书名就叫『一九八四』(NineteenEighty-Four),那年暴君用科技统治了世界,所以说恐怖;一九四八距离今天五十九年了,所以说衰老;一八九四那年甲午战争打败了,台湾变成了李鸿章所说的『伤心之地』,所以说伤心。所以呀,只有二○○七你出现最好,这一年我也开始老去,老去的我,最大的幸福是——」
「是有了美国学校十一年级的迷人模特儿?」
「是有了美国学校十一年级的迷人模特儿却不被她迷住?」
「不被迷住是幸福?」
「应该是。」
「你曾经被迷住吗?」
「曾经。那是好多好多年前了。那是我有爱情的时候。现在爱情离我远去,正确的说,是我离爱情远去。」
「原因是?」
「原因是:第一,我变得超智慧了,知道被人迷住会变成函数关系,我会变得不是完整的自己,那是不幸福的。第二,我太老了。」
「太老了?」朱仑惊异。「你看起来可五十多岁。」
「事实上我已经六十多岁了。六十多少?我向往LosAngelesTimes(洛杉矶时报)提到电影明星JaneFonda(珍·芳达)的年纪是sixty-plusyears,多么好的描写——sixty-plus,没说谎,也没说出真的数字,六十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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