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构想是从谭嗣同的一首诗来的,我在《北京法源寺》里面,谈到了愿身成骨骨成灰,可是,我觉得我不愿身成骨骨成灰,我愿身成骨骨成标本,我预备留在这里。韩毅雄说:“我们现在不用人的骨头做标本了,都是用我们自己制造出来的,用塑胶做出来的。”我说:“你要勉为其难。要不要?”好要,就捐给他们了。
到了五年以后啊,出了一件事情,就是去年我得了这个摄护腺(前列腺)癌。生了癌以后要开刀,由张树人医师给我开刀,就是非常好的医师给我开刀。开完刀他讲给我听:“因为这个地方啊,前列腺整个被切掉了,所以,这样接上去以后,后面就被拉了一点点,你李敖兄啊那个东西会短一公分,会短一点点。”我说:“这还得了,我的尸体捐给台大医院了,将来我死了以后,这些小鬼来解剖我,发现:你李敖怎么变小了?这个太严重了。”有的人很小啊。大家看看这个拿破仑,拿破仑就很小。我说:“怎么可以呢?我在台湾这个东西捐出来怎么变小了?怎么得了?不捐了不捐了。”这些是开玩笑,我把韩毅雄和陈耀昌医师他们约来吃饭,我说:“至少在我没完全恢复以前啊,现在不捐了。”我在开什么玩笑?开一部中国的笑话书《笑林广记》的玩笑。
《笑林广记》说一个人升官了,跟他太太说:我的官比以前大了,是吧?他的太太说:官大我知道了,可是那个东西会不会大呢(此物亦大否)?这个官说:自然那个东西就变大了。后来他们就行房,他太太怪他并不大嘛,还是很小嘛。这官就说:大了好多了,汝自不觉(你没有感觉出来啦)。他太太说:我怎么感觉不出来呢?这个官说:难道老爷升了官,太太还照旧不成啊?——为什么?我的大你也变大了,所以你感觉不出来。中国古话《诗经》里面说“与子偕老”(你老,我跟你一起老),那这个笑话就是:我大,你跟我一起大。我在台湾倒霉在哪里啊?就是我跟台湾一起变小了。台湾小,我们很多努力都变小了,我们很多的牛棚也白坐了,因为台湾变小,变得不见了。现在情况更严重了。
我怎么开了刀以后,怎么自己有问题,所以我才下达了这个指令,就是暂时我不要捐了啊,暂时也不死,让我研究研究看怎么处理。
大家看看这个骨骼图啊,英文里面有一句成语:skeletonatthefeast(酒席中间的骷髅)。这是什么东西啊?古代的埃及有一个风俗,就是大家一起吃肉喝酒的时候,旁边摆一个这个东西(死人骷髅),提醒你:有一天,你也会变成这样。并不是扫你的兴,提醒你不是要乐极生悲,而是要乐极想想看可能会发生悲的样子。我在节目里面给大家提过古代有一个字,叫做“■”,木字边加上一个毕业的“毕”字,什么东西啊?就是皇帝的车在前面走的时候,最后面一辆车是棺材,棺材车叫做“■”。就是皇帝你不要神气啊,不要以为你万岁啊,你随时可能出意外,随时可能会死,所以你常常不要忘记你也会死,你要有这种心怀来治国。这个制度后来被唐玄宗(唐明皇)给破坏掉了,后来就没有了。我这个构想,就是李敖这个骷髅挂在那里的构想,到现在还没有放弃,只不过我动了手术以后呢,要开玩笑地跟大家说,也跟台大医院的医生说要暂停,暂时不捐了。
你讲的话是什么意思呢?跟我这次开刀有关系。大家看这个人吕洞宾,八仙过海里面的第一号人物,吕洞宾干什么呢?道教。我们今天谈谈传统文化,道教中有房中术,男女之间的事,那是很苦的一件事情啊。为什么?因为道教里面,第一条规则就是不可以射xx精。为什么呢?要固精不射,这样子采补女人,因为精子不知道跑哪里去啦——跑到脑子里面去了,叫还精补脑。说古代男人的房中术啊,按照道教的理论,是他一个采补的工作。所以,吕洞宾在传说里面就跟一个女妖怪在一起做,吕洞宾就不射xx精。这个女妖怪要采阳补阴,就希望他射xx精。他就不射。最后,那个妖精就伸出手来,在他的那个背后啊,不知道掐他哪一个神经,一掐,结果这个吕洞宾元阳大泄,就开始补了这个妖精了。
我告诉大家,前列腺手术的后果,就是永远不会射xx精了。精都跑哪里去了?精子就逆向型射出。什么意思?就是跟小便出去了,这就是一个情况。所以,现在我就自然变成了一个非道教徒不可的吕洞宾,就变成这样子。为什么你李敖豪不掩饰地讲这个故事给大家听?就告诉我们中国人错了。还精补脑?我李敖脑子已经这么好了,还能再补吗?那精子跑哪里去了?精子跟着小便出去了。所以,我才发现,这种现代的前列腺手术有了以后,可以把我们这个中国文化里面道教的关于男人精子的看法全部推翻。你不需要那么样子苦练,那么样子忍耐,想采阴补阳,想还精补脑。在中国的说法里面,精子是最好的,一滴精十滴血,以及各种说法,事实上都是很荒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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