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庄(96)

2025-10-10 评论

    仪式的最后一项是发纪念品的,但并不是什么证章,而是鹅头和尚将准备好的几沓黄裱纸符散给每人一张,蔡老黑反复叮吟这符是灵验的,来的人有,没来的人没有,符装在身上的口袋可以保佑人身平安,贴在家里可以避邪免灾。西夏和老太太们各得了一张回来,子路在家已擀好了一案面条,问子路说好的去学校参加一会儿活动到牛川沟的,怎么就没去,子路说真的是被请到主席台上坐了,走不脱身的。西夏说:“那边会开得怎么样?”子路说:“学校要求学生必须到校,每个学生又要求得一名家长参加,去的人很多,县上一个副县长也来了,领导和王文龙苏红入场时,学生是挥着彩带列队欢迎的。”西夏说:“这也过火了,才举行捐款仪式的,又不是学校修建成了,闹得这么大成心是压蔡老黑了!”子路说:“这就叫文野之分,蔡老黑努了多大的劲儿修塔哩,只想来个泰山压了地板厂顶的,没想王文龙和苏红四两拨千斤,使蔡老黑种了个瓜得了个豆!”西夏嗝了一声。子路说:“你喝酒啦?”西夏说:“喝了。”叙说了牛川沟当场烧酒,鹅头和尚发散黄裱咒,以及蔡老黑骂九明的事,子路说:“哈,这就是农民!”西夏说:“你这么个幸灾乐祸劲,也是农民!”子路说:“我是中立人。”西夏把套裙脱下来,在那里抖衣上的灰土,子路说:“蔡老黑今天没赢人,你把人赢了,我在主席台见了那副县长,他说他在镇街上看见你了,问这是谁,旁边人说是子路媳妇,就对我说:你媳妇是个大美人呣?!”西夏脸上活泛了些,说:“是不是?”子路说:“在牛川沟又把人震了吧?”西夏说:“那当然!”衣服又抖一抖,突然之间她恍惚起来,看见了衣服上哗啦哗啦落下一堆人的眼珠子,她在得意地说:“你瞧瞧,你瞧瞧,多少人在看过了我哩!”子路却什么也没看见,纳闷儿不知她嚷嚷些什么。

    一家人吃过饭,就各自睡了歇息,一觉醒来,子路的那根东西却硬纠纠的,手在西夏的身上摸,摸得西夏也醒了,子路说:“来不来?”西夏说:“你这阵身体和情绪到最佳状态了?”子路说:“我想十个月后该会有个优秀人物诞生哩!”西夏就起来关了卧房门,又拉合了窗帘,子路却开了灯,从箱子里取了西夏的那双回来还未穿过的细高跟皮鞋让她光脚穿了。西夏不愿意穿,说:“你有病哩,在炕上穿什么鞋?!”子路说:“我就喜欢你那长腿,穿上高跟鞋性感,我更兴奋哩!”当下动作开来,西夏还未来感觉,他却觉得不行了,西夏说:”你分散一下注意力。”炕头没有书报,连他们的笔记本也放在了堂屋的柜上,子路就数数儿,从一百往回数,但仅仅数了十多下,他无法控制了。西夏气得坐起来说:“这就是最佳状态啊?!”子路懊丧地趴在那里,喃喃地说:“我这是怎么啦,怎么会是这样呢?”西夏就下了炕,蹲在地上让东西流出来。子路说:“你不想怀孕啦?你应该睡平在炕上。”西夏说:“你瞧瞧,就这点儿东西,真要怀孕,能诞生个什么优秀人物?”
    两人穿了衣开门出来,娘却早已起床,正坐在院门外的石头上和麦花说话,麦花怀抱着她的小儿,娘喜欢得亲了小儿的脸蛋又亲小儿的鼻子,又去亲那小嘴儿,小儿却一伸手将娘的脸上抓出了三道指甲印。麦花说:“这娃,你婆爱你哩你倒抓你婆!”娘说:“他婆不疼!我娃学本事了,能抓了人的!”麦花说:“你这么爱惦娃,明年你就得忙了。”娘说:“真要能生下,我不到省城去,把娃娃抱回来!”西夏听她们说生娃娃的话,忙转身又往堂屋去,麦花看见了,说:“西夏,你是让你娘去城里呢,还是舍得让娃娃到乡里来?”西夏笑着说:“你瞧我能生了娃娃吗?”娘说:“甭说败兴话,你咋不能生的,你那么大的个子,娃娃恐怕有八斤九斤的!”西夏越发笑了,说:“菊娃给你生了个石头,我要生个铁块喽!”子路没有加入这场说笑,立在院子里看了看那飞檐走壁柏,然后去村里转游一遭。天近了黄昏,村子里的孩子们就扛着条凳去镇街戏场里占位子,许多人家早早通知了周围村落里的亲戚来看戏,村口就不时有穿着新鲜的人提了水酒点心的人,村人打趣道:嚷,栓子叫你来看戏哩,实际上是要你送礼的!来的亲戚说:多时没过来了,总不能空着手呀!子路回来,娘和西夏已做好了锅盔米汤,还未吃毕,镇街上隐隐约约就听得见锣鼓声,巷道里有人在相互叫喊着“走喽走喽”,娘收拾了碗筷,也不洗了,在镜前梳头,又拿鞋摔子在台阶上叭叭摔打鞋面,说:“西夏,你拿个包儿,戏台下有卖花生的,买些了回来吃!”但西夏这个时候肚子又疼开了,她只说捂一会儿肚子就会好的,却越捂越疼,又不能坏了娘和子路去看戏的兴趣,说:“娘,你和子路先走,我收拾收拾了就来!”娘说:“咱一块儿走热闹!”西夏说:“你们先走,我走得快,来撵你们!”子路说:“她出门难场得很,洗脸呀,画眉抹嘴呀,咱先走。”娘就叮咛:“我们拿了灯笼,你来时记着拿上手电,回来要照路的。走时不要把院门钥匙装在身上,就放在门脑上,谁要先回来就能开的!睡屋里我是喷了‘敌敌畏’了,记着把窗子关好,蚊子就不进了。听着了没?”西夏说:“听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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