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并没有想要这样的,是她一挑逗,我就把自己定下的规矩全忘了。她说脏,我说我不嫌脏,她说这样要生病的,我说我不怕生病,她说你不怕生病我还怕生病呢。我就老实了。她却安慰我,几时到池头村去好好给你,可你不能让我受垫噢,我说我一定要买个沙发床垫的。服务员敲门来给茶壶续水,我们就分开椅子正正经经坐了说话。
我说:你怎么给韦达说的,他就能同意我和五富去公司?
她说:具体怎么说的你不用管,反正他同意了。
我说:他同意了,我倒还不愿意天天就见到他。
她说:为啥?
我说:……
聪明的孟夷纯当然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她是闷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说:你和五富去了就不会像现在这么辛苦么。我弯过身去抓住了她的手,说:夷纯,夷纯!她说:你不要说了,咱不说这些了,今日高兴(109),咱说说别的吧。
可我们一时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我在口袋里掏纸烟,手碰到了五富交给我的三百五十元钱。孟夷纯说:也给我吸一根。我把纸烟盒递给她的时候,也递给了三百五十元,再递给她打火机的时候,也递给了我身上的一卷钱,我没有数,可能有二百元。
她说:还给我钱?我已经给公安局汇去了五千。
我说:那五千能够吗?
她坚决不拿。我再一次把钱塞到她的口袋,说:不就是一点钱么,你不肯拿就把它扔了去!
她说:瞧你张狂的,是不是这些天收入好了?
我没敢再说杏胡他们捐款的事,只告诉我在煤球王那里加班卖煤了。
她说:卖煤比拾破烂强么。
也不强,我就给她讲煤球王的故事,给她讲煤场里的见闻,给她讲宾馆如何赖着账不给,孟夷纯眼睛就睁大了,立即拿手机给韦达拨电话,韦达回应说他认识宾馆经理,他要给经理通融一下,宾馆不敢不付钱的。她放下手机说:你明天就去要账,就说是韦达让你去的!我点着头,但我对于韦达的能力半信半疑。
我就是穿着一身西装回到了煤场,煤球王还是没有在,门卫说良子是半早晨回来了,睡了一会儿又出去送煤了。棚屋的门没有锁,其实棚屋压根就没有锁子,只是门环上插了一个木棍儿。那只狗拴在床腿上,把床单抓到了地上,而且在上边撒了尿,我把狗拉出去拴在棚外的树上,开始和面要搓麻食。以往搓麻食都是在案板上搓,这天我情绪好,洗了那个草帽在草帽上搓,搓出的麻食是卷状,又有花纹。一直搓到煤球王回来了,我又装大起来,说:昨晚你浪到哪儿去了?!
他说:你会不会文明说话?喝酒啦!
我说:喝酒能喝一晚上?喝酒还拿了那个包儿和项链?!
他说:我爱拿不拿的你管得着?
他走出了棚屋,却突然问:狗呢,狗在哪儿?
我说:不是在树上拴着吗?
他说:在哪儿?!
我走出来,树底下果然没了狗。他在煤场里大声叫:丽丽,丽丽!竟给狗起了这么个名字!但丽丽没有出来。煤球王冲进棚屋发火:谁叫你把狗拴出去的,咹,狗碍你啥事了你拴出去?
我说:丢就丢了,给我凶?你叔不如一条狗?!
他一下子跳起来,把手里的手机摔了。
我怎么受得了他这样,这不是恨嫌我吗,我刘高兴(109)是不吃下眼食的,何况还是我的侄儿!我顺门就走,他说:脱下我的西服!我说:你拿眼再看看,是你的西服还是我的西服?
一走出煤场,我觉得大人不见小人怪么,可我已经走出煤场,回头看看,煤球王也并没有撵我,那我就走了。
在池头村里,我把那些衣物分给了五富、黄八和种猪。
我们四个男人,从此都穿着名牌西服,这在池头村所有的拾破烂人中,我们是独特的。村人见了我们叫:西服破烂。
有人以此怀疑起我们的身份:能穿这么好的西服拾破烂吗?街道办事处的人就曾查询,以为我们一群对社会不满而故意拉着蹬着装破烂的三轮车架子车上街,如今上访的人多,我们是不是其中的。我们百般解释了,架子车和三轮车是归还了,可又嘀咕我们的衣服是偷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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