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富头钻在床下寻找,屁股高高撅着,裤裆开了缝,露出了那一吊难看的东西,我进去踢了一脚,说:干啥哩干啥哩?他爬出来又开始抖被子,被子里掉下一枚一元钱的硬币,在地上蹦着跳。他赶忙捂住捡了,说:狗日的,到我这儿来了又想跑哩!
我说:你咋早回来了,看见警察抓人吗?
抓人?五富竟然不知道。
我说了那个铰电线的拾破烂人,五富说警察咋不把池头村所有拾破烂人都抓了,连韩大宝也抓,就只剩咱两个。
我说:剩下你一个也赚不了钱的。
他说:咋赚不到?今晚上我最少赚了二十元。
这让我惊奇,赚了二十元?他说:你是不是替韩大宝掏饭钱了?最少二十元吧?我没掏不等于是赚了!
我不愿意再和他说话,回到我的屋里睡下。睡下了又爬起来开灯看衣领上的口红印,又将已经包起来放到床下的那双高跟鞋取出来重新放到了架板上。也就是从这天晚上起,我开始了一种习惯,每次睡前都对着高跟鞋轻轻唤孟夷纯的名字,想象着她就在这屋子里,就睡在我的床上,手也有意无意地摸到了下面。
我知道这样不好,甚至也怀疑我在对孟夷纯耍流氓,可我一睡到床上就没法控制自己。种猪说他为了戒纸烟曾经买瓜子吃,结果瓜子也吃纸烟还是没少抽,这我相信。那天夜里我送韩大宝到他的巷里,韩大宝问过我的性生活怎么解决,我说没性生活,实在憋得不行了用手,又怕用手对身体不好,就再憋,只好还用手。韩大宝说你舍不得钱去歌舞厅么,我教你个办法。他就教我有了想法了就用树棍儿掏耳朵,转移注意力。我是掏过耳朵,也传授给五富掏耳朵,可掏过之后,一看见那双高跟鞋就又不行了。孟夷纯是个毛毛虫,它尽在心里钻么。
天已经很热了,夹克穿不住,单衫子穿了也不想系扣子。五富稍一动弹就一身水,他光着上身,裤腿挽到膝盖上。我的胳膊上没有腱子肉,一呼一吸,肋骨又历历可数,就买了一件红色的T恤衫穿了。傍晚从兴隆街回来,路过一家茶馆时,发现门口有一大堆装修后的废木条,就捡了一捆要做烧饭的柴火,而五富却在木条堆里捡了块电子手表。手表不走,怎么摆弄也不走。五富把手表给了我,说:你这T恤衫一穿比城里人还排场,这块表不走,你戴了谁敢说你戴了块不走的表?我把表戴了,我也就不推那辆驮着柴捆的自行车了。一个排场的城里人和一个农民同行,怎么能让城里人推驮柴火的自行车呢?这就是木匠刻出个木佛了,木匠你就跪下给木佛磕头吧。五富说:行,行。走过池头村前巷的丁字口,有人进了一家话吧,背影好像是黄八,但黄八怎么能穿了一件样子时尚的夹层休闲上装呢,可能不是黄八吧,我们再没多想就回到剩楼了。
杏胡在楼下水池子洗塑料桶盖,桶里是窝了浆水菜,有些白花了,刚撇去了上面一层沫。杏胡说:回来啦,热得王朝马汉的,喝浆水呀不?五富说喝么,先喝了一勺。我把驮回来的柴火给她撂了一些,又给黄八的门口撂了一些。杏胡说浆水酸得很,想做浆水面了随时来舀。我说:好。却问黄八还没回来?杏胡说早回来了,刚才还在骂着老家收麦了,熬煎家里没劳力,是不是给老婆打电话去了。
听说黄八给老婆打电话,五富脸上又堆上了苦愁,我拿眼瞪他,他说:我不打电话,老婆累就累去,她权当我是死了!杏胡说:你没回去收麦你却在外面挣钱么,要是有心,明日给老婆汇些钱去!说起了钱,杏胡说黄八不给家汇钱,倒给自己买了一件好衣服哩,只是啥样的好衣服让黄八都穿得没了个样子。我和五富对视了一下,证实那话吧门口见到的就是黄八,五富说:他哪儿舍得买好衣服,是不是偷的?我训五富别胡说,杏胡也说最近治安紧了,好像专门收拾咱这一行人的,千万不敢说偷不偷的话,就又作践黄八是个烧包,刚才穿了好衣服给她显夸了半天,过会儿回来肯定还要给你们夸耀呀!我说:咱让他夸耀未遂,他回来了,谁都不要提说衣服的事。
话刚说完,黄八就回来了,脸上凶巴巴的。我倒吓了一跳。咋啦?
黄八说:钱跛子,我×你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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