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尿苔不能出去,但他在屋里坐不住,说:婆,你看见是马勺吗?
婆说:是马勺,一伙人在撵马勺哩。
狗尿苔说:你说马勺能不能跑脱?
婆说:谁知道。
狗尿苔说:马勺要死了。
婆说:把你那嘴闭上!
狗尿苔说这话的时候,马勺正钻在土根家的厕所里。
马勺明堂和灶火是最早从窑神庙里跑出来的,一跑出庙门就被榔头队发现了,几个人围上来,灶火用棒槌打倒了两个,三人就往村道里跑。迷糊领了十多个人看见前面有人跑,也不知道是谁,叫喊着撵过来,马勺回头一看,已不见了明堂和灶火,叫了声:明堂!灶火!没有回应。迷糊在喊:是马勺!马勺又跑,跑了一条巷子,见巷子口又进了一伙人,就往土根家的厕所里钻,厕所里却蹲着一个人屙屎,是土根的老婆,又拧身要走,被土根的老婆拉住了。土根的老婆说:你蹴下,快蹴下。马勺有些疑惑,土根老婆说:别人要批斗你,我不管,要人命呀,那我得护你。迷糊一伙人在巷道里突然没见了马勺,迷糊说:人呢,上天入地了,看厕所里有没有?马勺就蹴下去,土根的老婆提着裤子站在厕所门口,说:迷糊,迷糊,我这里屙哩,你让谁进来?迷糊说,打成啥了,你还屙?马勺跑出来了,你见着没有?土根老婆说:马勺跑了,他狗日的跟土根是对头,他要碰见我,我还想打他哩!迷糊一伙就往巷口跑,和巷口的人会成一群,又去了别的巷子。马勺从厕所里出来,低声说:嫂子,我和土根不是对手。土根老婆说:快走你路!马勺顺着巷道墙根就跑了。
但马勺跑过另一条巷子时,他看见了迷糊那伙人逮住了政训班逃出来的另外三个人,他就爬到一家院墙头,要等着他们过去了再跑出村去。那三个人好像不乖乖走,迷糊就打,打得头破血流,而有人在对迷糊说:不打啦,迷糊。迷糊说:不打他跑呀!那人说:要打你往屁股上打么,你打头要打死他呀?迷糊说:你这是啥话,这是榔头队人说的话吗?你不打死他,他就打死你!把脚后筋挑了,看他还跑不跑?!可能是在压住了逃跑人的腿,逃跑人哭天喊妈的,马勺从院墙头上揭起一个废匣钵,骂道:迷糊,我日你妈!把废匣钵砸了过去。废匣钵并没有砸着迷糊他们,在离迷糊他们还两丈远的地方粉碎。迷糊说:是马勺!一伙人又扑过来。马勺从院墙头翻到房上,在连接的屋顶上飞跑,这条巷的北边住屋里,呆在屋里的人都听见了屋顶上有了瓦在破裂的响声,出来看时,见是马勺跑过,中间是跟后家,跟后媳妇的那条断腿发了炎,腿上脓化成这样,这个晚上疼痛难忍,跟后回来正给挤脓,听见喊声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出来见马勺正向自家房顶跑来,忙拿了铁锨也上了房顶,说:你狗日的还会飞檐走壁!马勺就不敢跑了,从隔壁的房檐上往下跳,咚地掉到后檐的地上。跟后便从房上也下来要去后檐地里,跟后媳妇说:跑让他跑么,你还真去捉他呀?跟后说:他从房檐上掉下去肯定腿要断的,我能捉住他!媳妇说:我寻思还不是你一天到黑打打杀杀的积下孽,你是不让我再活呀!硬拉住了跟后。跟后也就不追了,却在喊:马勺跑了,马勺跑了!
马勺的腿真的断了一条,爬起来往村外跑,后边迷糊他们就撵了来,马勺跑到村东石磨那儿,实在是跑不动了,就势钻石磨盘下。迷糊撵过来没见了马勺,着人往塄畔下去寻,自己就一屁股坐在磨盘上喘气。马勺从磨盘下抱住了迷糊的双腿使劲一扳,迷糊一个狗啃屎跌倒在地,马勺就扑出来骑在迷糊身上,迷糊当然力气大,迷糊又把马勺压在了身下,马勺腿使不上劲,腾出手只捏迷糊的卵子。迷糊说了句:你日你妈的学我哩?!就昏了过去。马勺仍是不松手,牙子咬得嘎嘎嘎响,能感觉到了那卵子像鸡蛋一样被捏破了,还是捏。跑到塄畔下的人听到迷糊尖叫,跑上来,见迷糊像死猪一样仰躺在那里,马勺还在捏着卵子不放,就拿棍在马勺头上打,直打得脑浆都溅出来了,才倒下去,倒下去一只手还捏着卵子,使迷糊的身子也拉扯着翻了个过。
马部长和霸槽提着枪也跑了过来,问是不是灶火?铁栓说:是马勺。霸槽弯下腰看了看,马勺已经死了,说:你一辈子能得很么,你也往出跑?踢了一脚,说:那灶火呢?铁栓说:我们撵到三岔巷,狗日的分开跑啦,秃子金和胖子可能撵的足灶火。马部长叭地又往天上放了一枪,所有人就又往村里跑,马部长却喊道:每个村口都守一些人,不让灶火跑出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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