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涛拍击着海岸,明媚温柔的月光洒亮紫青色的亚德里亚海,夜幕初降的天空呈现一种奇妙状态的幽蓝,覆盖了教堂、钟楼、宫殿和广场,整个威尼斯就好像在一面蓝色镜子里照出来的幻影,在男孩的心跳声中慢慢地苏醒。
最后的一跳,心脏猛烈地收缩,挤出最后一滴鲜血喷落在烙印上。
胸口的印记完全消失,男孩软软扑倒在朱塞佩怀中,永远地静止了。在那个刹那,一阵强烈的眩晕,突然排山倒海般以不可逆转的趋势袭击了朱塞佩,他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朱塞佩?”安德莱亚扔下剑,扑过来抓住他的身体,“朱塞佩,圣杯五——!”
倒在地上的年轻人眼皮动了动,他突然睁开了眼睛。
“这家伙……似乎并没有承认自己是什么圣杯五啊。”苏醒后的‘朱塞佩’皱了下眉头,他盯着安德莱亚。
安德莱亚愣住了。他转过头,看了看倒在地上气息全无的迦科莫,然后眨了眨眼睛。
“……不仅如此,他还很想杀掉你,”‘朱塞佩’看着对面的圣杯骑士,“你到底从哪里找了一个这么危险的下属?”
安德莱亚静默。他试探着开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你的圣杯五带我回来的。”
“属下不明白。”
“狂欢夜,他代替迦科莫来做祭品,因此解除了我与波德林家族的契约。我答应过你不伤害他,所以在他血中作了记号。刚才,就是那个记号唤醒了我。”
安德莱亚恍然。
“否则,”吊人冷笑一声,“你以为你那点本事就能击败我?”
“呃……”安德莱亚低下头,突然看到了那面倒塌的墙壁,惊呼一声,“那面墙……”
“毁了。‘威尼斯之石(71)’也毁了。”
“毁了?”安德莱亚大惊失色,“那怎么办?”
“我已经不再需要它了,”吊人轻轻一笑,“我得到了新的躯体,新的‘威尼斯之石(71)’。”
安德莱亚盯着他。“你应该不是说……?!”
“是他。”吊人指了指地上迦科莫的身体。
“可他已经死了。”
“迦科莫,我可怜的孩子,”吊人叹息,他伸手抚摸迦科莫金棕色的卷发,“四百年前,是他的祖先杀了我,而我也为此成为‘吊人’。于是我与他的祖先定下了那个契约。当契约一旦被打破,画师家族的血脉将被斩断,我就可以重新得回身体。”
“所以,”吊人唇边露出了一个微笑,“他现在是我的了。”
朱塞佩睁开了眼睛。
四肢百骸仿佛折断一般疼痛,他仰起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苍白脸孔,蜡烛的火光为他褐色的发丝镀上一层金黄,在身后拢起神圣的光晕,就好像十字架前年轻的神子,遗世独立,倾洒鲜血拯救众生。
“那魔鬼呢?死了么?其他的人呢?”他急切地抓住神子的胳膊。
“结束了,都结束了,你做得很好。”神子微笑地看着他,“现在你可以休息了。”
朱塞佩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一周之后,他独自回到了梵蒂冈。
三个月之后,二十二岁的朱塞佩•;阿莫特在贝尔托内教枢的亲自主祭下破格晋升神品,成为梵蒂冈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驱魔神父。
亚德里亚海上的风波暂时告一段落,但是短短几年之后,由于血腥镇压米兰工人起义,翁贝托国王在罗马附近再次受袭——这位命运多舛的意大利国王最终死于两年后第三次暗杀——在蒙扎身中四颗子弹,当场死亡。与此同时,奥匈帝国皇后伊利莎白在日内瓦湖畔被意大利无政府主义者以锥子扎死。
十四年后,奥地利皇储斐迪南大公夫妇在萨拉热窝遇刺。奥匈以此为由对塞尔维亚宣战,随后德、俄、法、英等国相继卷入战争,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
复活节前夕的夜晚,威尼斯。
“……你的丈夫是整个威尼斯最幸运的男人,可他却不知道。”
“哦,波德林少爷,哦——!”
圣波罗区的一座豪华宅邸,沉重的脚步声突然从门外响起,然后越来越近。女子一声惊呼,迦科莫翻身下床,瞬间抓过衣服跳出了窗户。屋内一阵嘈杂,愤怒的男人把头探出窗外,下面是一道血肉之躯绝对不可能攀爬的直墙,墙底直接大运河。刚刚还在房间中出现的男孩,已经影踪全无。
里亚尔托桥下,被大火焚毁后的波德林瓷器行经过重新建造和整修,已经开始营业。一声巨响,崭新的窗户突然被人打破。屋里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还有伙计的大叫。然后,一切突然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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