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王(68)

2025-10-10 评论

    正在这时,有敲门声在化妆室外响起。“这么快。”筱月桂边说边将脸擦干净,给李玉使了个眼色。
    李玉手里拎了个包,拉开门出去,果然是余其扬。“我家小姐已经睡了。余先生请回。”
    “我有事。”
    “改日再来吧。”李玉回身把门带上。
    “是我自己有事。”
    “那也一样。”李玉说,“听我劝,你今晚别找她,小姐心情不好。”她把余其扬拖走。
    “她搬到这儿有多久了?”余其扬问。
    李玉不回答。
    余其扬无奈,只得离开。
    筱月桂在里面听得清清楚楚。她就是不想回那个家,她把家里那张榻床,让人运来放在化妆室里,就在这儿睡觉。反正她什么样的地方都住过,无所谓,她对黄佩玉送的华屋一点不留恋。在这里戏散后清静得很,看一会小说再睡,休息得好。第二天早上醒来,还可及早做每日不变的练声运气走步。
    第二天她一下舞台,余其扬就先于她赶到后台,让她无法挡住他。他一身黑西服,皮鞋也光亮,还是整整齐齐的一个青年才俊,可是看上去非常忧郁。
    在过道里,筱月桂从他面前走过,当作没有看见他似的。她进了化妆间,他也跟了进来。
    “有何贵干?为黄佩玉拉皮条来了?”筱月桂不客气地说。
    “听说你身体不好,我,我想来看看,看一看。”一向口齿伶俐的余其扬变了一个人似的,好像心里有话。
    “那你就看到了:我身体很好。你可以走了,回去报告吧。”筱月桂不再理他。
    余其扬等了一会儿,才说:“黄佩玉在礼查饭店的舞厅等你。”
    筱月桂嘲弄地说:“我说嘛,还真是来拉皮条!”她心里想:这个余其扬真是那么没骨气,当年常爷几乎把他当螟蛉子,难道一点血气都没有传给他?“回去告诉黄佩玉,我立即去,但是不要你开车,叫他派他的司机来接我。”
    “这恐怕不行。”“有什么不行?”“他必起疑心,认为你我有事心虚。”
    “你我无事。”筱月桂对着镜子说,“你放心,我不会和你有任何事。既然你这么害怕,这次就依你,下回请他另换人。那么,你在车里等我,我换好衣服就去。”
    两人坐在车里,一路都没有话,余其扬甚至抽起烟。筱月桂伸手自己取了一支,点上火,不过一口也未抽,等着烟自己燃尽。本来没有多长的路,也不知怎么一回事,遇上两处修路,得绕道而行,车走了很久很久,两个人僵在那里不说话,直怄得脸色灰白,精疲力尽。
    余其扬把筱月桂送到黄佩玉的桌位前。
    “小心肝,想死我了。”黄佩玉揽住筱月桂,把她拉到自己旁边的椅子上。
    “不生我气吗?老头子。”筱月桂撒着娇。
    “哪里的话,女人朝男人耍耍小脾气,也是挺有趣的事,说明你在乎我,对不对?”
    “我才不在乎你。”她朝他身上打了一下。
    余其扬走到黄佩玉边上,说:“黄爷,我先走了,家里有点事。”
    “什么事,这么急?”黄佩玉与筱月桂相视一笑。
    余其扬说,他的老婆来了。筱月桂一惊,因为从未听说他有老婆,黄佩玉也没有听说过,两人都抬起脸来看余其扬。余其扬解释说,母亲生前与一同乡好友指腹为婚,母亲亡了,那同乡的女儿虽是从未见面,却已长成二十五岁。本来他早就忘了此事,那女子现今也是孤身一人,生计无着,来投奔他。如此局面,不认这个事,是不讲孝道,对不起辛苦一生的母亲。
    筱月桂心都凉了,原来这两日余其扬屡次来找她,却一直欲言又止,是想说这件事。现在他是故意借黄佩玉在场这机会说破,叫她伤心也无从伤心。
    “那我们要恭喜你了,是不是?”她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对余其扬说,并用手捅捅黄佩玉。
    黄佩玉马上懂了,说:“当然,其扬,我要为你大大操办。”
    余其扬卑谦地表示谢意,但也没有多说,只是希望告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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