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上的阳光(41)

2025-10-10 评论

    母亲的职责就是收拾残局,母亲怕父亲,因为父亲的拳头也时常落在母亲的身上。有次,
    半夜里,父亲只身坐在桌前喝酒,母亲起床说了句什么,父亲就同母亲吵起来,母亲跟
    父亲争,父亲就揪着母亲的头发,把母亲的头往墙上碰,还大嚷大叫,大有要置母亲于
    死地的情形。马民当时血直涌,心里想着我长大了,一定要替母亲报这仇。他当时求父
    亲不要打母亲,但父亲把他恶狠狠地推开,继续喝斥着母亲。母亲的出身很糟,是个手
    工业资本家的女儿,而且母亲家与原国民党湖南省政府的某个官员是亲戚,在那个“左”
    了又“左”的年代里,父亲认为他倒霉就倒霉在母亲身上。他认为母亲那资本家出身和
    复杂的社会关系,克了他的一切好运,使他一不小心就戴上了“右派”的帽子。母亲是
    个任劳任怨的弱女子,默默地忍受着丈夫的欺凌,一生都在为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操心,
    生活的什么乐趣都没享受过。
    而父亲却一生都在酒精里遨游。马民感到他之所以抵制喝酒,可能是他从小就反感
    父亲喝酒,而父亲喝酒后又大干殴打母亲和子女的行径而形成的阴影。他瞧了眼彭晓,
    彭晓正侧着头瞥着他,等待他回答她。“是的,”他对她的葵瓜子脸赞美地一笑,“你
    真聪明。”
    彭晓格格格一笑,两个酒靥闪现了一下,低下脸来吃着碗里的鱼。
    “彭晓,我真的感到认识你太晚了。”马民说,“不晓得怎么,我会产生这样的感
    觉,我从来没对别的女人产生过这样的感觉。”
    “不晚罢?”彭晓说,扬起脸笑笑,“相逢何必曾相识。”
    马民脑中又闪现了他的母亲,闪现了母亲那张慈祥的脸,那张脸上的双目含着一种
    温柔的光。马民还想起母亲看着他挨父亲的打,而露出的不安的形容,那张脸变得很焦
    急,要他无原则地向父亲承认错误。马民看一眼店老板,这时又有几个客人走进来。
    马民看了眼外面,天已经接近黑色了,驶过去的汽车亮起了车灯,耀眼地从他视线
    里晃过。

    两人吃过饭,天完完全全黑了。马民驾着车载着她在街上疯跑了一气,接着就将汽
    车驶到了润华茶艺园的门前,车靠墙停好,走下来,望了眼立交桥和满街的灯光,又回
    过头瞅着彭晓,彭晓站在一旁望着他。“我们进去喝壶茶,”马民对她一笑,“上次我
    们是和周小峰、文小姐一起来喝茶,这一次我们两人来喝。”他特意用“我们两人”来
    强调这种关系。“这里的环境很好,边喝茶边听琵琶。”
    彭晓抿着嘴唇轻轻一笑,然后把脸扭开了,马民也笑了笑,再次感受和她在一起的
    愉快。他伸了下双臂,吹起了口哨,吹着《把根留住》。往润华茶艺园里走去。马民心
    里有一种甜蜜,因为这是他们两人来玩,这意味着他们的关系深入了一层。这个世界开
    始出现绿色了。马民想,这个世界开始有一条溪水向他心田上流来了。我的心田不再是
    焦土和荒原了,开始感到了雨露的滋润。
    他想起了“雨露滋润禾苗壮”这句话,觉得世界确实是这样的。他们一前一后地走
    了进去。润华茶艺园设了个乐坛,他俩走进去时,乐坛上坐着三个人,一个女人敲扬琴,
    一个男人弹琵琶和一个女人拉二胡。他们走进楼上的包厢里,坐下时,那个敲扬琴的女
    人和弹琵琶的男人正配合拉二胡的女人演奏《二泉映月》。这是一支充满艾怨和忧伤的
    二胡独奏曲,这支曲子一下就抓住了马民。三年前,当他发现他妻子进入精神病患者的
    世界时,他曾被这支曲子逗得特别悲哀,有两次都逗得他快掉眼泪水了。他觉得世界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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