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心有肺,有心有肺就是你那德行?”钟天水恨铁不成钢地截住刘川,皱着眉反问,“你有文化,有文化就你那德行?你跟我说说,文化倒是什么?”
刘川闷了声音,不答。
老钟提高了腔调:“文化就是文明,就是教化,就是劳动和智慧,就是精神,就是人和动物的区别!人和动物不一样就是因为人有精神!你有吗?”
刘川哑口无言。
钟天水今天本来一直是用聊天唠嗑的口吻神态,和刘川彼此交谈,说到后来不知自己怎么激动起来了。也许是刘川的闷声不响让他意识到自己过于厉害了,不由降下心气往回调整。
“刘川,咱们不说这个了,我今天也不想训你,今天咱俩谈点高兴的事吧。你跟我说说,你现在脑子空闲的时候都想什么?”
刘川还是闷了半天,原先那份热茶和阳光所带动出来的轻松,大概真让钟天水刚才那番喝问给堵回去了。他好半天才敷衍地低声说道:“不想什么。”
“那不可能,人总有思想,总有心思,你说不想,那我就认为你是不想跟我谈。你不想谈,对吧?”
刘川只好谈:“想自由。”
钟天水笑笑:“那太远了,人到了这儿,谁不想自由。不算这个,你还想什么,想你奶奶?”
刘川沉默了一刻,突然说:“我想我女朋友了。”
钟天水也沉默了一刻,缓缓问道:“想她什么?”
刘川眼圈突然红了,不知自己想她什么,他说:“我想知道……她,她还爱不爱我……”
奉老钟之命,小珂一连三周,每周的休假日都往和平里跑,跑到季文竹住的那处院子,跑到院子里的那座楼房,寻找季文竹的踪影。她每次都是早上八点前去一趟,晚上十一点以后再去一趟,有时中午或下午也去。她以前听刘川说过,搞艺术的人都是夜猫子,上午十点以前很少起床。
老钟对小珂说,刘川现在最需要的,是重新建立对生活的希望,而建立生活的希望,必须要有生活的乐趣,要建立生活的乐趣,就必须对未来产生幻想。而季文竹,是最可能让刘川对未来产生幻想,产生希望的对象。
小珂说:噢,是吗。
如果分析对刘川的帮助,小珂一点也不看好季文竹这人,刘川为她而伤人入狱,可一年多了她都没露过一面。但小珂还是答应了老钟的恳托,花时间去寻找这位能“促进刘川改造的对象”。
季文竹不知是不是又拍戏去了,一连两周都没有回家,问周围邻居,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她的手机永远是打不通的,短信也发不过去。估计早就换了号码。也不知她有没有QQ地址,除了这样一趟一趟地傻跑,没有其他搜寻方式。跑到第三周的周六,晚上十一点半左右,小珂又来敲季文竹的房门,房门仍然紧锁,敲了半天无人应声。小珂只好再次怏怏下楼,不料刚刚走出楼门,迎面来了一个女的,虽然楼口没灯,但小珂还是一下察觉,来人的轮廓煞是眼熟。
她在那人擦身走过之后,冲背影试探着叫了一声:
“季文竹!”
那人果然站住了,回过头来,使劲想要看清小珂是谁:
“谁呀?”
小珂的心扉高兴地张开了一下,她说:“我是天河监狱的,我找你好几次了,找到你可真不容易。你还认识我吗?”
虽然光线很暗,但小珂能听出季文竹满心疑惑:“天河监狱的,找我干什么?”
小珂有意在自己的声音中加进些亲热:“我是小珂,咱们见过面的。”
季文竹却仍然保持着距离:“是吗,你找我有事吗?”
小珂说:“有个事,能上去跟你说说吗,很简单的事,有五分钟就行,上去不方便的话,咱们就在下面说也行。”
季文竹犹豫了一下,勉强点了头:“那上来吧。”
季文竹就住三楼,两分钟后,小珂坐在了季文竹的小客厅里。这小客厅大约只有十几平米,一大一小两张沙发,加上一个茶几,还有一个冰箱和一台电视,已经摆得很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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