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了会马上就练了第一场球。教练让大家随便踢一场民间式的比赛,以观察每个人的技术特点,确定场上位置。肖童很快便找到了以前在球场上的那种灵巧和兴奋。他激烈地拼抢,快速地奔跑,漂亮地传切。临门一脚虽无建树,但意识好,出脚果断。他看得出在球场的边上,卢林东溢于言表的得意和教练含蓄的赞赏。
但是很快,他的体力就垮下来。上场时的亢奋使他忽略了自己多日来吃睡无常,而且卖掉了近两千毫升的鲜血。跑了不到二十分钟他几乎快要虚脱,坐在地上只有大口喘气的余力。
教练发现了他的脸色和水一样的汗流,挥手叫他下场。卢林东也说你跑得太猛了今天你就别练了,你的水平我们都知道。他在场边坐了半天汗水还是不断地出来,眼泪也随之而下,全身肌肉开始疼痛,甚至痛人骨髓。他知道毒瘾上来了。
他和卢林东说他想先去洗一洗。卢林东同意了。他急急忙忙抱了自己的衣服跑到浴室。这个浴室离球场最近也最简陋,只有几个淋浴的喷头。这是专为在球场运动的人准备的,其他人洗澡从不远足至此,此时此地和他期望的一样,听不见球场的呐喊,静得只有喷头漏水的滴哒声。他没有把衣服放进外间的衣箱里,而是抱着进了里边的淋浴问。淋浴间的地上半干半湿,有些潮闷。他坐地上,手忙脚乱从口袋深处掏出一个小纸包,把里边的白粉倒在随身带着的一张口香糖的锡箔上,然后抖抖地打着一只打火机,锡箔上的白粉顷刻青烟袅袅。他如饥似渴地大口吸着,尽量不使一丝浮烟浪费。正吸着,隐约听见身后有什么响动,回头一看,他全身僵住,卢林东和几个准备来冲澡的球员都站在了淋浴间的门口,每个人都诧异不解地冲他瞪着眼。他只看着卢林东。他第一次看到卢老师有这样一张吃惊。失望和气愤的脸!
一切都是如此突然,也如此必然。从这一刻开始,肖童以后就再没有走进过自己的教室。他在学校保卫处被审问了两天之后,还是在校保卫处的办公室里,一个他认都不认识的干部向他宣布了关于开除他学籍的决定。
没有欢送会,没有饯行,没有赠言互勉。一切大学生中流行的送别方式,都不会发生。只有个别同学语重心长的劝侮,和几滴私下里的眼泪。他抱着行李从学校回到家里,简单得有点像一个学期的结束。
他没有给父母写信,没有向不相关的人知会此事,在学校的保卫处,他也只是咬定他是从中关村街头素不相识的人手里,买下毒品,他吸毒只是缘于自己的一时好奇。这样说的目的,实际上非常简单,那就是在庆春二十七岁的生日之前,他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真相。如果他说出了欧阳兰兰,说出了他误陷毒海的过程,他相信保卫处很快会报告给公安局,欧庆春便马上会知晓一切。那时候她怎么还会再和他一起共度自己的生日?而那个等候已久的生日晚餐,在肖童心里,仿佛已经抽象为一个不忍失去的希望和温暖的象征。
尽管肖童一直没再提供任何有价值的情报,但欧庆春这些大的工作还是安排得有条不紊。在她的组织下,6.16案围绕大业公司的调查越来越深,范围越来越广。大业属下那些挂名不挂名的分支机构的情况,也都逐一纳入了视线。李春强作为刑警队的一把手,因为要照顾其他几个案子的情况和队里的日常事务,这一段时间对6.16案的工作倒是比较超脱。
这些按部就班的调查看起来不无枯燥,而且难有什么振奋人心的突破,但作为今后全案破获的基础,则是必不可少的积累。欧庆春坚信,由于有了这些日积月累的工作,他们一旦抓到了突破性的证据,就完全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四面出击,获得全线战果。
李春强这一段尽管具体参与不多,但还是每天坚持和庆春碰碰情况,然后再和她谈谈队里的其他工作。虽说庆春现在全力扑在6.16案上心无旁骛,但她现在毕竟是队里的副职,一二把手之间的工作沟通还是不可省略的。
但在庆春自己的感觉上,李春强每天不管多忙也要兴致勃勃进行的这种沟通,似乎隐隐带了点谈情说爱的动机。这使她在与他对面而坐的时候,不得不摆出一副公务性的矜持。这些天李春强又多次谈到她的生日,半当真半随意地为她策划了各种生日的过法。当然那天的生日晚饭,他是早用大蒜烧黄鱼预约了的,他对庆春说,你可以叫上你爸爸一起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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