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闷声打断了他们:“行了,他不做正好。我本来就不想冒这个险,也省得你没深没浅地搅进去。不做了好!”
老袁突然阴阴地说:“会不会是肖童察觉了什么,不敢往咱们的套儿里钻了?”
父亲严厉地说:“不管怎么样,兰兰,你以后不要再和肖童来往了,他和以前的那个大学生可不是一个人了。突然找上门来要做这种生意,转脸又没兴趣了。刚出道就这么神神秘秘的,你还是躲他远点吧!”
父亲这样说肖童,欧阳兰兰就暴跳起来了,“我还有没有自由了,您干吗老是这样干涉我!你们谁为我想一想了,我喜欢谁又没碍着你们什么了。得,从现在开始,你们谁也别管我的事了,我用不着你们管了!”
父亲想制止她的吵闹,“兰兰!”但她不听,她站起来跑出书房,咚咚咚地跑下楼梯,示威似的把自己卧室的门砰一声重重地关上!
楼上楼下都静了,没人下来劝她。她的愤怒渐渐平息下来,既而有几分委屈扑上心头,她想:“肖童,你知道不知道我为了你,和我爸翻了多少回脸吗!”
从酒吧出来,欧阳兰兰的车把肖童送到了他家的路口。他上了楼,拿出钥匙却找不到门上那把临畸的挂锁,他在门口盘桓摸索了半天,直到那屋子里有人听见动静打开门问他,他才知道进错了楼门。
真奇怪他在自家门口居然迷了路。
也许因为这一路上脑子里万念丛生,以致他不得不强迫自己凝思默想,一遍一遍地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再吸毒了。因为当欧阳兰兰让他再吸一回毒给老袁看的时候,他的全部神经几乎在刹那间又被海洛因的魅力笼罩,他怀着深深的罪恶感压制着油然而生的渴望,反复去想那东西曾经带给他的生理痛苦和心灵的幻灭。一朝吸毒,十年戒毒,终生想毒,这话真是不假。他能熬着一直不让自己去想那东西,就是不想再次失去他的至爱,这是能够让他回到正常的生活,成为一个正常人的最重要的依托。
庆春对他一好他就受不了。她的拥抱,她的期望,证明他已不是一个废人了。他不仅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爱,而且,也可以成为。一个对全社会都有重要作用的人,成为一个共产党和老百姓都需要的人。这使他感到骄傲!感到带劲!这感觉让他体会到前所未有的充实。他看到,在这条战壕里的每一个人,都那么投入,互相都像生死与共似的,这和他以前对人的普遍生存态度的想象,大不相同,让他在无形中深受感染。所以从酒吧回来他确实有一种迷路的感觉,——他苦熬了那么多天,已经有资格与欧庆春他们并肩为伍了,他不能再去吸毒毁了自己。可他不吸毒就没法完成他们给他的任务,就会让庆春失望,让她的老板失望,就会让李春强看不起他,以为他办不成事。他现在太需要让他们都看到,都承认他的价值了!
此时此刻,他该如何是好?
这一夜他辗转反侧,很晚才睡,断断续续做了些没头没尾不成章法的梦,一会儿梦见和庆春如胶似漆的缒绪,一会儿又梦见自己吸毒后飘飘欲仙的迷离。醒来后他客观地想了很久,他想如果没有昨天欧阳兰兰事实上的撩拨,他也许不会又梦见那片烟雾。
一整天欧阳兰兰没再呼他,这使他有点沉不住气了。会不会因为他昨天的态度,导致她中断了和他的联系?他有点后怕,他怕万一由于他的原因而致使这个快要到手的胜利功败垂成,那欧庆春和李春强以及他们的老板,不知将怎样地看他,那他对他们还有什么用?
他眼前仿佛已看到李春强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并且在欧庆春的耳边嘀嘀咕咕,他欲辩无辞,无地自容!他想不如索性就把昨天的情况与庆春如实道来,他甚至可以向他们表个态,为了这个案子的需要他愿意再去吸毒,愿意再去忍受一次戒毒的痛苦。但这个做法可能会引出的后果又让他出了一身冷汗:就算欧庆春同意了理解了甚至支持鼓励他这样做,她内心里还会保留他在她生活中的位置吗。谁都知道毒这玩意儿一旦复吸了就更难戒!他实在不想再冒险去触动那个好不容易才渐渐弥合的伤口。
下午欧庆春竟意外地呼了他。他回了电话,庆春问他和欧阳兰兰又联系了吗?他含糊地说见了一面,但没谈正事。庆脊竞也没有再问这件正事,她岔开话题,说:“你知道吗,我昨天夜里做了一个恶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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