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川说:“我谁也没得罪呀,是不是谁家小孩恶作剧呀?”
物业公司的人摇头说:“不像,小孩儿恶作剧最多塞个火柴棍什么的,像这样往里灌胶的,也太处心积虑了,也太不留余地了,从现象上看,应该是大人干的。”
刘川低头思索,眼前突然再现出他那辆汽车上那几道凶狠可疑的划痕。他突然明白,没错,这绝不是小孩干的,绝不是小孩干的!
刘川家外白天
一辆印有法院字样的轿车开到刘川家的楼前,几位法院干部下车进了楼门。
稍后,王律师驾车也驶进了这个公寓的院门,他在刘川楼下停好车,匆匆乘电梯上楼。
刘川家白天
刘川开始还以为法院来是为了昨天车子和门锁的事呢,其实不是,他看见法院的人四下查看着他的房子,听见他们与王律师的交谈,才知道他们是来登记这所房子的。才明白法院除了封了万和公司的账户外,已决定冻结挂在公司名下的全部资产,包括刘家的几辆车子和几处房产,以备今后择期拍卖。
刘川那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在法院宣布将房屋登记冻结的决定后,他低着头往父亲的卧室走去。父亲走后,奶奶把父亲的卧房一直保留,所有陈设,所有色调,都原样没动。刘川趴在父亲的床上,床上的枕头和床罩,散发着淡淡的洗衣粉味,很香很香。刘川想哭,但知道不是时候。
刘川耳朵里忽断忽续地听着王律师在外面跟法院来的人据理力争:“……我已经代表我的当事人对他的奶奶提起了诉讼,我认为法院在冻结万和资产之前,应该首先处分万和公司的法人代表侵犯其他股东权利的违约行为,以保护其他股东的合法权益,对不对……”
但法院的人不为所动,不耐烦地反驳律师:“桥归桥路归路,股东之间谁要告谁可以去告,但不能影响法院依法执行以前做出的裁决……”
王律师还在客厅那边不停地交涉争取,刘川趴在父亲的床上已经充耳不闻,他已经感觉到了万和公司很快就将不复再有,他们住的房子、坐的汽车、睡的床,他们生活的一切,都将在一夜之间,荡然无存。
万和家具厂、万和布艺公司、万和布艺公司的几个门市店白天
法院执行人员用封条或铁锁查封了万和公司的所属企业。
万和城白天
万和娱乐城也在同一天关张停业。
万和公司总部的办公室、文件柜,以及电脑、汽车及一切固定资产,都被贴了封条。万和娱乐城的餐厅、舞厅、桑拿俱乐部全都人去屋空。
爱博医院白天
刘川和王律师一起向刘川的奶奶报告法院的决定。
王律师:“好在你们住的这幢公寓,法院还是允许你们先住着,但是房产证和车照这些权属文件的正本,得交给法院保存。”
刘川对奶奶说:“昨天我拿你给我的钥匙把那两个抽屉都打开了,那里面的几张存折,加起来一共六万多,给您治病倒是还能维持一阵,医生说得给您买一辆轮椅。”
奶奶的病情已见好转,但精神还是委靡不振,她问:“公司派的小张,怎么今天没来呀?”
刘川没说话,王律师说:“公司关了,员工有的遣散,有的拿下岗工资回家待命,所以在这儿陪您的这人也不来了,没事,不是还有刘川和你们家小阿姨吗。”
刘川说:“没事奶奶,我白天在这儿,小丽晚上在这儿,你放心,没事。”
爱博医院傍晚
刘川和王律师走出医院,在门口告别。
王律师:“刘川,你不是有个女朋友吗,你可以让她来陪陪老太太嘛。”
刘川:“她可来不了,她上了一个戏,已经进组了。过两天她过生日,我都不知道能不能见到她呢。”
王律师:“我记得你爸爸前年收过一个乾隆笔洗,也值个五六万呢。回头实在需要钱了,你其实可以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倒一部分出去,你爸发家这么多年了,败家也值万贯吧,你回去可以先查查你们家的家底……”
在刘川和王律师走出医院大门后,那双阴鹜的眼睛又盯住了刘川,从距离上看,那双眼睛大约就在马路对面,看着刘川与王律师握手告别。看着他们驾车各奔东西。
刘川家晚上
刘川这天晚上回到家里,一进家门就直奔书房,书房一侧的书架上面,端放着一只青花笔洗,那是乾隆年间的一件官窑制品。
刘川把笔洗从书架上取下,拿到灯前仔细端详,那东西像只扁扁的大碗,上面云纹奔腾,暗青生辉。也许值钱的古货总有些年轮经久的神力,刘川刚刚在那熠熠生光的瓷面上看清自己变形的影子,耳朵里就隐隐听到砰的一声,好像是灯泡被这宝物照憋了似的,眼前顿时蓦然一黑,整个书房刹那间什么也看不见了。刘川只能凭着感觉,知道自己还以原来的姿势,坐在写字台的原位,双手还捧着那只价值不菲的清代笔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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