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葵父亲想了一下,摇头:“她又不是被拐了,报警没用。”
金鹏也提醒父亲:“要不要跟杨峰说一下,杨峰人多路子广,也许他能有办法。”
这回金葵父亲想都没想就立即摇头:“先别跟他说!”他环视众人:“这几天,你们对外谁也不能说这事,咱们自己抓紧找!要是有人问……”他对妻子说:“你跟阿姨也说一下,要是有人问,就说金葵跟她男朋友旅游去了。要是杨峰那边的人问,就说她回北京辞职取东西去了,听见了吗!”
众人诺诺点头。
金葵做了一个梦,梦见她回到了北京,回到了剧场,回到了舞台。剧场里坐满了全神贯注的观众,大幕徐徐拉开,她被一双有力的手高高托起,在行云流水般的音乐中缓缓飞翔,托举她的舞者(54)正是高纯,红色的头巾迎风猎猎,白色的纱裙如烟似雾,红与白彼此追随,在迷幻的天幕下如影随形,不弃不舍……忽然高纯一个抛举失手,金葵重重落入深谷……她惊醒过来,发现面包车在一个小镇停住,又有几个男女在这里上车。车子重新开动起来,金葵昏昏沉沉的,还想重温旧梦……
她再次醒来时已是次日清晨,恍惚发觉这辆破旧的车子已经离开大路驶入山谷,四面重峦叠嶂,脚下山路波折。她惊慌地环顾车内,车内昏暗不清,前面车座上的男女都在歪斜着睡觉,只有小店的那个伙计没睡,在前边独自抽烟。无人闲聊。
“这到哪儿啦?这是去北京吗?”
金葵发出疑问,抽烟的伙计回过头来,说:“是。你睡吧,没事。”又说:“我陪司机呆着,不陪他,他要一打瞌睡,咱们都没命了。”
金葵朝窗外东看西看,疑虑稍减,心情稍定。
车子继续颠簸,金葵继续瞌睡,再醒来发现车子已经停在一个雾气封锁的山口。伙计叫金葵下车,下车后才对金葵草草解释,说他们这车不去北京了,让金葵换乘另一辆车子,那车子已经等在这里。金葵举目相望,看到的居然是个三轮摩托卡车,车上有两个农民一样的男子。金葵刚想再问详细,伙计已经转头上车,面包车随即吼着粗气走了。金葵冲面包车“哎”了一声,声音在山谷中备显孤零。
她转过头来,再看那两个农民,两个农民也看着金葵,看得金葵心神不宁。
金葵战战兢兢地问了一句∶“你们……是去北京吗?”
两个农民沉默半晌,其中一个用浓重的痰音答道:“是。”
这个清晨北京也起了大雾,高纯早早起身,驾车去了他和金葵原来的居所。他被这里的景象惊得发呆,几乎以为找错了去处——车库的院子里,不知何时高高地挂满了一层层一垄垄的长长的粉条,在漫天的晨雾里不见首尾,高纯茫然步入,如同走进一个穷通不定的白色迷宫。
当高纯领着车库的房东又回到这里时,天上起了风。风从东面疾来,浓雾仓皇散去,院子里已经能看见晾晒粉条的工人劳动。房东打开了车库一端的一间小房,高纯看到金葵的铺盖和皮箱都在这里存放。
“这些东西你还是赶快拿走吧,老放在我这儿算怎么回事。”房东说:“再放下去丢了我可不负责任,这丑话我可都说在头里了。”
在风的哨声中,高纯的言语有点发抖:“你不是说我有了钱就可以把这儿租回来吗?我现在有钱了,我带钱来了,我要把这里租回来。”
房东说:“你早不来。你这不都看见了,这地方我已经租给别人了。人家开了作坊,比你付的钱多,我又不能干等着你。再说你一个人租这么大的地方干什么?你女朋友不是也没回来吗?再说这地方本来就不适合住人嘛。”
高纯试图挽回:“求你还是租给我吧,我女朋友一旦回来,肯定还会回到这儿来。她的东西还在这儿呢。我的手机卡丢了,她打电话找不到我,我必须在这儿等她!”
房东不解:“你们……到底分手没有?”见高纯沉默,房东又说:“分手了你还等她干吗?”
高纯低了声音:“也许她会回来取她的东西,也许她对这儿还……还有点留恋,也许她突然路过这儿了想回来看看。我想,我只要在这儿,就还有可能,还有可能再和她见面。”
房东断然摇头:“这不可能了!我和那家都签了五年的合同,合同到期人家也有权优先续租。你想在这儿等她,这不可能了。”
高纯沮丧万分,他拿了钱来,却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房东同情地表示:“这样好了,她这东西我先替她存着,如果她真的想回来拿这些东西,总会来找我吧。你把你的联系方式留下,我让她找你不就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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