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者(92)

2025-10-10 评论

  他拨了周欣的手机,连拨了两遍,都拨通了,但铃声空响,无人接听。财务总监紧张地看着他的表情,直到他放下电话。
  “关机了?”
  “她不接。”
  “那……”
  财务总监还想说什么,陆子强已经咣地一声推开电话,拉开抽屉翻出一把钥匙,连抽屉都没关就朝外走去。财务总监望着他的背影,面色沉重,似乎预感到大势趋败,凶多吉少。
  陆子强直接去了周欣的公寓。
  他把那辆黑色奔驰开得风驰电掣,周欣的公寓变得近在咫尺。他乘电梯上楼直奔周欣的单元,拿出钥匙将门使劲打开,进门后发疯似的各屋寻找。周欣不在,确实不在,他连壁橱都打开看了,连床头柜和书桌的抽屉都拉开翻了,人和磁盘全都了无踪迹。
  离开公寓陆子强把车开上马路,车速快得有些离谱。他掏出电话拨打手机,拨打手机时差点和对面的车子迎头相撞,他猛打方向盘闪了过去,又挤了身边一辆正常行驶的卡车,卡车紧急转舵躲过剐蹭,随即爆发出长长一声愤怒的鸣笛。
  一小时后,陆子强在一家酒楼的包房里,焦急地等来了他紧急约见的几位客人,为首一个秃子,不久前还是他游艇上的座上嘉宾。客人进屋之后房门随即关闭,门外的服务小姐连主宾之间应有的寒暄,都一声未闻。
  包房里的餐桌上摆满酒菜,但整顿饭下来陆子强水米未沾。他离开那家酒楼时天色已晚,他没有回家,独自驾车来到酒楼附近一条僻静的街道,早已等在这里的财务总监下了自己的汽车,左顾右盼地跨街过来,上了陆子强的奔驰。
  “情况怎么样?”陆子强问。
  “我从晚饭前就一直打地税分局袁副局长的电话,他一直不接。刚才我把电话打到他家里,才把他找到。”
  “我知道她去哪儿了!”
  和拥挤的城中村相比,芳华里小区稍嫌静僻。陆子强的奔驰轿车一马当先,孙大胆的几辆破车紧随在后,一串刺目的车灯逶迤前进,将这里的安宁恣意打破。
  陆子强也是第一次进入这个居民小区,但从高纯的无数次报告中,他已经知道这里是周欣的一个“窝点”,所以他一看到那个楼号立即显得熟门熟路,带着孙大胆及其打手们冲进一个楼门,他们拥出十四楼电梯时楼道里漆黑一片,几只手电的光柱随即猖狂晃动,直到他们要找的房门被用力敲响,敲门声之放肆几近土匪明火执仗。
  为他们开门的正是高纯在报告中多次提到的那位中年妇女,陆子强推开她大步进屋,孙大胆等人也并不理会那中年妇女的惊声诘问,跟着陆子强直闯卧房。
  这套一房一厅的住宅格局简单,他们在卧房里没有发现周欣的踪影,卧床上只有一个枯瘦的女人。那女人让陆子强蓦然止步,那张蜡黄的面孔似曾相识。瘦女人见到陆子强忽现床前,僵化的脸上渐渐浮出怪异的表情,一向混沌的视线忽然有了方向,直直盯住了陆子强惊疑的面容,仿佛认出了相违已久的杀身仇人。陆子强似乎也认出她了,他不敢置信地后退了一步,他分明看到那张麻木已久的脸庞,居然浮出一丝笑意,他分不清那隐约的笑意所要表示的,是胜利还是讥讽。
  这天夜里,高纯被李师傅父女送到医院时还处在昏迷之中,在进行了长达五个小时的抢救后才送进病房。没人知道高纯昏迷的大脑是否还有梦境,是否还能梦见他心上的女人。而他心上的女人其实已经重新接近了他们共同的梦想——她又穿上“冰火之恋”的纱裙,她又找到了丢失已久的舞蹈,尽管那仅仅是少年宫舞蹈班临时聘用的一名老师的职位,但她终于又回到了练功房。在练功房那面巨大的镜子里,她试着迈开舞步跳跃旋转,她的动作小心翼翼,她欣慰地发现自己对舞蹈的感觉依旧良好,身体的柔韧和力量,依旧给她信心……
  清晨,高纯醒了。也许他在昏迷的夜里,真的相会了金葵,也许他真的梦见他和金葵一起教会了两个学舞的少年跳起“冰火之恋”。他苏醒后看到的第一个画面仍然是金葵的容颜,他张开嘴想要叫她,却蓦然发现俯身焦急注视着他的,原来是周欣。在周欣的身后,还站着面目严肃的谷子。
  早上八点以后,医生们陆续上班,白班医生在与夜班医生交接之后,才向高纯的“亲友”,也就是周欣和李师傅,通报了高纯的伤情。
  “病人的两臂没事,只是有些肌肉挫伤。两腿肱骨都是粉碎性骨折,左肋骨也有两根断了,胸腔积血比较严重。昨天夜里我们做了紧急抢救,用了消炎和镇痛的药物,病人入院时处于昏迷状态,头部和其他部位是否有伤还需要进一步诊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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