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晨,他们做爱轻柔,没有剧烈的动作,也不像分开那么长的情侣,只会是做了几十年恩爱夫妻才如此。他们相连在一起,悠慢地摇摆着,享受着拥抱在对方身体里的快乐,手抚摸着对方的脸,头发,脖颈,肩和胸,每一个令他们思念的地方。
他们实际上早就不仅仅是情人,不管他或她承认否,他们的身体那种熟悉和渴望,做爱时那种甜蜜自然的节奏,就是证据。多少次在一起,惟有这次不像情人。一对情深意重的夫妻,他第一次感到,深爱的妻子,已经不挑不选的妻子,才使他真正感到幸福安宁。
林一句也没问他为什么出走,为什么不告别,一句也没问他到哪里去了,她没责怪他,只是不停地亲吻他,一刻也未离开过他的身体。偶尔带有一两声轻微的叹息,好像是享受时的感慨。
分开的时间不是一个绝对时间概念,那不算数,他们似乎分开了整整十年,险些儿,差一点就永久分离了。
哦,谢谢上帝,为我们在一起,他睁开眼睛,好好看他爱的女人。
她的右手腕系了一根红丝带,昨天他也注意到,于是他问一句。
她说是本命年手腕系红丝带可以避邪,也可使她爱的人这一年平安。她的声音,好久没有听到,听到了,他才感到不是在真空里。
这次他才发现一个简单的规律:当他们相互注视,高xdx潮就涌上来,当他们闭上眼睛接吻,高xdx潮便渐渐退开。朱利安一直没有射xx精,尽管他已经“很久没有碰过女人”,高xdx潮来时,也没有失去控制,没有浑身要爆裂开的挣扎。如此美妙不泄的反复高xdx潮,他从未体验过。
或许,房中术的秘密,需要一种修养,一种超越世俗的情感?房中术就是爱情!当他爱到一定的深度,就自然会努力使所爱的人快感持久,而不是图自己痛快,有了这个动机,就能不泄,反过来自己也能持久。
他晃了一眼她脱落到床边的旗袍,青蓝中有红得带紫的龙舌兰花。
这张床在扩大,铺展在半空中,围绕一个轴点转动,那花就是那种会变化的红,底色就是那种推不动的蓝,而他们的爱情,就是那种有声音和香味的鲜艳。时间离开他们远远的,不再来追他们。
一串沉闷的声音传来。是楼下房门,像有拳头在上面很重的打击发出的响声。朱利安没有动,他还是抱着林,她也一点没有动弹。他突然认为这声音特别像一人在浩渺的东湖里划船,桨不小心掉入水里,而夜已降临,什么也看不见,小船在湖上打着旋,手怨怒地敲着船舷。
仆人跑去开门的声音。
他想起来,他今天根本就忘了把仆人们打发出去,九点前不准回来。可能早就过了九点?朱利安和林都没有惊慌,也不想撤出对方身体。
巫师跑步上楼来轻轻敲了一下卧室的门,隔着门说:“是程院长,想见贝尔教授。”
林的身体在他的怀里抖了一下。这一直让他们担惊受怕的事,不早不晚,此刻不就来了,朱利安心想。他立即从床上跳起来,虽然动作飞快地套衣服,但一点不乱。没过一会,就在他系上衬衣纽扣时,卧室门被推开。他们竟然忘了闩门——这是他或林每次必做的事。程径直走进来。
程脸都气白了,他穿着长衫,好像没印象中那么瘦削。他气得发抖,手指着朱利安的脸,说不出话来。
“你不是一个绅士。”程的声音非常愤怒。
朱利安一直在等程说话,他心里慌乱,没有思想准备,在这个时候与林的丈夫对质。当程说完这句指责话后,他反而讪笑一下:“我从来就没想做绅士,我们家,我们的朋友也没一个绅士。”
程没有听懂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又说:“你的行为哪像一个绅士?”
看来程不知道这种场合应当说什么,可能气极了,找不到合适的词。这反而使朱利安对他有点同情,他跟这位英国培养出来的程教授,在这种极端的场合,实际上完全无法交流,他们的词汇含义根本对不上。程是书上学的英国文化,哪怕他说的是英语,也是另一种语言。
于是,朱利安干脆坐在船形桌子前,看程怎么说下去,或怎么进行下去,拿他们怎么办。程不说话,两人用沉默来较劲,这使朱利安有些恼火。朱利安想他们之间无理可讲,他并不欠这个男人,林不属于任何人。但是,他发现程尽量不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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