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蓉不明白,他所说的“例假”指的是什么,就随口答道:“你说的阿是暑假?早结束了啊。学校已经上课了。”
端午不得不把这个问题用她可以理解的方式又问了一遍,并解释说,他之所以问她的例假,是因为他不喜欢用避孕套。
等到秀蓉弄清楚他真正的意图,差一点要昏厥过去。的确如此,她的大脑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噢……你……老天爷……你是说……时候不早了,我得走了……”
可连她自己的内心也十分清楚,现在提出来要走,未免有点晚了。她眼巴巴地看着这个与海子同过床的诗人,对他说:
“把鸡头按下去,鸡腿就顶了出来,怎么办?”
端午说了句流氓话,站了起来,把她手里紧紧攥着的一双筷子抽掉,迅速而鲁莽地把她拉入怀中,开始吻她的眼睛,咬她的耳垂。
他说:“我爱你”。
她马上就回答道:“我也是”。
几个小时之后,秀蓉和端午来到院外的池塘散步。走不了几步,他们就停下来接吻。她能听见荷叶在月光下舒卷的声音,能听见小鱼儿在戏水时的唼喋之声。她的幸福,神秘而深邃,她担心幸福来得太快,太过强烈,上帝看了都要嫉妒。她那只受了伤的手插在他的口袋里。
她问他去没去过苏州河边的华东政法学院。她有一个堂姐在那儿教书,她已经在堂姐的指导下自学法律,准备报考那里的研究生。她说一旦考研成功,他们就在上海结婚。端午对她的计划未置可否,她就不断地去摇他的手,端午最后只得说:
“别瞎说!读研究生期间,学校是不许结婚的。”
晚上的月亮很好。她能够看到他脸上的疑虑。她又说,好在鹤浦离上海不远,她每个周末都可以“随便跳上一列火车,去上海跟他相会”。当然,如果端午愿意,也可以随时到鹤浦来。她要给他生一堆孩子。除了提醒她计划生育的有关规定之外,端午照例一言不发。他的脸怎么看都有点古里古怪,让她害怕。
“你不会这么快就变心吧?”她把头靠在他身上,立刻哭了起来,直到端午一个劲儿地向她发誓赌咒,她才破涕为笑。
回到屋里不久,秀蓉就发起了高烧。端午从旅行包里翻了半天,终于找出了一个小药瓶,给她吃了两片扑尔敏,并替她裹上毛毯。可秀蓉还是觉得浑身发冷。端午坐在钢丝床边的小木凳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我好看吗?”她骄傲地问他。
“好看。”他的声音仍然有点发虚。
在药力的作用下,秀蓉很快进入了梦乡。在黑暗中,她不时地感到一只凉凉的手在试着她额头的温度。每一次,她都会向他绽放笑容。可惜,他看不见。她看着端午的烟头一闪一闪,在持续的高烧中,她仍然感到自己很幸福。她相信,端午此刻的感觉,应该和她一模一样。
凌晨时,她从床上醒过来,端午已经不在了,不过她并不担心。月亮褪去了金黄的光晕,像是在水面上飘着的一块融化的薄冰。她想叫他,可她还不好意思直接叫他的名字呢。如果此刻他正在院子里,或者坐在屋外的池塘边,说不定也在看着同一个月亮。
她翻了一个身,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直到初升的朝阳和林间的啼鸟将她再次唤醒。她的烧还没有退,甚至都没法承受早晨清凉的微风。她扶着墙,一步步地走到了院子里,坐在门边的路槛上。
池塘的对面,一个驼背的老头戴着一顶新草帽,赶着一大群鸭子,正沿着平缓的山坡朝这边过来。他的身后,是一大片正在抽穗的晚稻田。火车的汽笛声给了她一个不好的提醒:
难道说,端午已经离开了吗?
刚才,她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已经留意到床头的小木凳上残留着的几片橘皮、一根吃净的鸡腿骨、一本宋蕙莲请他指教的《船院文艺》。她还注意到,原先搁在床下的灰色旅行包不见了。枕边的书籍不见了。
难道说,他已经离开了吗?
十月中旬,在鹤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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