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总是要摆脱不利的事实。1932年12月犬养毅担任日本首相,他公开拒绝国际联盟就日本占领满洲提出的劝告,宣称日本将“摆脱辩解外交”。比克斯注意到,“其后成为整个20世纪日本外交史上不断重提的说法”。《真相:裕仁天皇和侵华战争》,171页。现在日本坚持的“摆脱道歉外交”和战前是一脉相承的。问题是,日本在“摆脱”之后的走向也将一致吗?1978年,靖国神社开始供奉东条英机等14名甲级战犯的灵位。中曾根康弘在1986年参拜靖国神社。此后陆续有首相向战犯致意。他们不能不引起怀疑和愤怒。在另一方面,日本总会有一些学者和老兵反对否认暴行的观点。有些人采取“工具理性”的治学态度,不偏不倚,有些还站在理解中国的立场上。如大屠杀派学者井上清,老兵东史郎。对日本的走向极端,他们是一个有力的牵制。他们的存在表明了日本是一个宽容的社会,可以容纳不同的声音,即使他们受到威胁。虽然右翼势力在上升,但良心与和平的力量也不可忽视。
在2002年,中国有人提出了在历史问题上妥协的“对日新思维”,终于在众人喊打之下无疾而终。两国需要突破目前僵局,但民心不可违,中国无法绕过历史问题处理中日关系。如果日本领导人继续否认历史,参拜靖国神社,那么,中日就像是两辆重载卡车,在一条线路上相向行驶,总有一天会发生撞击。
因为历史的缘故,以及日本官方对待历史的态度的缘故,大多数中国人厌恶甚至仇视日本。这些厌恶和仇视确有扎实的事实根据,中国人难以摆脱。但是,仇恨不应该是我们的目的,我们不应该让仇恨蒙蔽我们的双眼。在厌恶和仇恨之中生活只能伤害自己。我们的目标是生活得更美好,而这个“生活”不仅仅是个人的日常生活,还包括国家的富强,文明的昌盛,以及对世界和平与发展的贡献。所以,中国需要在一个新的层面上审视日本,并考虑把日本纳入中国的地缘政治和地缘文化的体系之内,而不是一味排斥它。
无论是在种族还是在文化上,日本无疑是和中国最接近的少数几个国家之一。这个事实本来可以拉近中日之间的距离,双方的交流应该相对容易一些。但日本的侵略破坏了“中日亲善”。如果日本能够改善和中国的关系,甚至更多地帮助中国发展,日本在将来东亚的地位会更加巩固。日本只能依附于一个大国。在中国强大之前,日本将继续依附美国。中日关系的实质性改善将出现在中国整体实力明显超过日本之后。那时,中国民众可能会宽容一些,较少受到现实的干扰。他们对日本过去的侵略暴行会心平气和一些,能够接受一个折衷的解决方案。在既成事实面前,日本也可能放弃它在看中国时的紧张和轻视,考虑重新回归亚洲,接受一个强大的中国,就像它在19世纪中期之前的大部分时间那样。只有在日本成为本地区第二位的国家之后,日本才有可能认真反省它的暴行和错误。
2007年有过一次和解事件。巴布亚新几内亚的食人族的后代向斐济政府道歉。报道说:
8月15日,巴布亚新几内亚食人族的后代为祖辈吃掉斐济传教士的行为道歉。和解仪式在巴布亚新几内亚东部新不列颠岛的拉包尔市举行,巴布亚新几内亚总督保莱阿斯?马塔内、斐济政府代表和数百名民众出席了和解仪式。
1878年4月,斐济一名官员和3名传教士在巴布亚新几内亚加泽尔半岛被当地部落杀死并吃掉。此后,英国传教士乔治?布朗指挥并参与了“惩罚”行动,杀死多人并烧毁了几个部落村庄,他的行为引起澳大利亚等地宗教组织的强烈抗议。澳大利亚联合新闻社2007年8月16日报道,新华社次日转发。
从吃人事件发生到道歉与和解仪式,中间相隔了129年。可见人道的力量是不受时间限制的。在炎热潮湿的巴布亚新几内亚,估计没有任何一人的寿命超过129岁。所以,“日本人口中的大多数都在战后出生”不能成为日本回避残忍历史、逃避战争责任的借口。如果日本能够与东亚国家举行这样一次和解仪式,对日本、对东亚都将是非常有意义的。
中国可以有条件地支持日本成为一个正常国家,这符合中国的利益。在正常化的过程中,日本获得的权力大多以美国的损失为代价,因为美国在操纵、控制着日本的外交和军事。此外,这样做也许还可以削弱日本右翼的号召力。毕竟,改变战败国地位是右翼的一大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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