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什么人物鉴定?
“连档案都不具备,
更别说拉丁文命名。
“我才是生物世界的代表,
尽管丧失了生命,
“要不那聪慧的人类,
干嘛要长久保存?”
花雕的自语
相传,花雕是在新婚之日埋在地下,到花甲之年才开启的绍兴美酒。
我的颅穹完满而光润
贮藏着火和泉水
贮藏着琥珀色的思念
诗的汁液,梦的沉香
朦朦胧胧的乞求和祝愿
这记忆来自粘满稻种
粗瓷般反光的秧田
来自土窖,紫云英的呼吸
无名草的肤色
帆影和散落在泥土中的历史
在一个红烛摇动的时刻
我被掩埋,不是为了
追悼,而是为了诞生
这是季风带来的习俗
也是爱人间的秘密
我听见落叶,犁掘,夯声
听见蝉和蛹的蜕变
听见蚯蚓和鼹鼠的抚问
(它们把我设想成为
一枚古海岸上巨大的圆贝)
然而,我的创造者呢?
那排门和腰门的开启
柴的破碎,孩子的铃铎
渐渐加重的步音,回忆
我都无法听见
渴求,在渴求中成熟
像地下的根块
—
—
被阳光遗忘,缺少喜色的果实
在无法流露的密封之中
最醇的爱已经酿透
我幻想着昏眩的时刻
白发和咿哑的欢笑
我将倾尽我的一切呼唤
在暂短的沉寂里
溶化星夜和蓝空
1981年4月
水泡的想象
秋天的雨
在争论不停,
小水泡开始了旅行……
它看看麦草的屋檐
想像出一片葱茏
绿叶都喜欢跳舞
使春天永远年轻
它看看灰暗的天空
想像出一条彩虹
彩虹都喜爱游泳
使天池色彩缤纷
它看看倾斜的土墙
想像出一名将军
将军都喜欢敬礼
使水泡格外轻盈
秋天的雨
停止了争论,
小水泡也无影无踪……
羽化
因为一个过长的梦
我变成了蛹
在古木的皱纹间
度过严冬
我曾说过话
在那北风放歌的时辰
白色的水气并未消散
凝成了薄薄的茧层
冷吗,不冷
太阳在越走越近
一阵温暖的微波
使我睁开眼睛
泪水放大了游丝
像一片交错的彩虹
不知名的幼鸟
在远处拔着高音
鞘壳绽裂了
翅翼在震颤中延伸
蜷缩的时代已经过去
现在应当放松
飞呵,飞吧
春天多么透明
我要整个天宇
而不是星星点点的蓝空
昨天,像黑色的蛇
昨天
像黑色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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