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儿(60)

2025-10-10 评论

    “啊,哈罗、。不要请。”那人把手一挥,做出让我们停止前进的样子。我们莫名其妙地站住了。他朝两边猛烈地看了两眼,就急速钻进车里,车子开到后边路口上,原地转了个圈。又追上来停在我们的身边。
    “请上车。”那个人把门打开了。
    “我们喜欢走路。”
    那人似乎是没听懂。
    “我喜欢邦邦邦邦一一”他的手在空中弹着。又歪着脑袋使劲说出两个字“对,音乐。我知道你系中国死人。希呀,希人。啊,你的帽子,他们知道我知道。”
    英儿(60)已经笑得嘴一瘪一瘪的,但还是尽量礼貌他说:“比英语难懂多了。”
    “我知道你知道,啊?”
    “您是不是红糠来的?”我竭力就和着他的话和音调说。
    “红糠?”他眼睛放出光来。“你们系红糠?”
    “NO,”我用英语回答他:“批坑。”
    “国语。”他拼命点头。“我系那个爸爸,十八岁——”
    开始在纸上乱划。“红糠找到。纽西兰,一个月,姆?”
    我跟英儿(60)说:“你求求他,还是让他说英语吧。我汗都下来了。”
    英儿(60)开始跟他说点英语,我终于透了口气。车开动了,还真下起雨来。我只好死心塌地坐在他的车上。
    原来他是只去过香港一个月的华裔作曲家。他欢迎我们到他家做客,他喜欢中文,中国诗歌。他知道岛上有一个戴帽子的中国诗人,太太很漂亮。
    我们在集上看见你的时候,你正在古拉安的大菜棚里挑菜花呢。
    “今天菜花特别便宜。”你好象很高兴的样子,就是脸有点发白。
    小小的集市也挺热闹的。因为下雨大家都挤在一起,打着招呼。古拉安站在那,一副严肃的样子,他的女儿和一些帮手都在那忙碌着。而他拿着一根长棍子,把蓬布支起来,赶水,透明晃动的积水滚到蓬布边上就哗啦一声倾倒下来。
    “英儿(60)和你一边挑菜,一边说刚才碰到的那个话音古怪的华人。
    “呕,批坑。这么说你们是讲国语的罗?,英儿(60)给你学那人最流利的一句活,学得挺象你就笑了。你把钱给英儿(60),然后你们各自付账。
    红白相间的大蓬布上下鼓飞,忽然太阳就出来了,照在潮湿的沾满水珠的草上,集市上有人吹着小口哨。
    “可罕怎么来了?”你还是那样称呼我。
    “他?”英儿(60)看我一眼,好象不屑地样子,可眼睛里藏了笑影“他想出来逛逛街。”
    几十台大电视,蓝蓝的闪动着,几十个一模一样的美国将军,用一模一样的口吻在说伊拉克的问题。这是岛上唯一卖家具的商店,门口还摆着吸尘器。和降了价的剪草机,干净的绿地毯,散发着塑胶的气味,一进门是一个裸体广告,一个金发女子伏在床上,很温馨的样子。意思是装了这种暖气,就不用穿衣服了。
    我看了看油漆刷子的价钱,中国出产的三块钱新市,新西兰出产的十三块。
    “底下二楼是家具。”英儿(60)说明,她有一点近视。看字的时候要眯一眯眼睛。
    我没想到下边竟是个广阔的大厅,这家商店是依着海岸的坡地往下建筑的。街边却只有一层店面,所以一进门就是商店的最高一层了。
    几个华丽的大床摆在一边,有铜的,也有罗可可式的带金饰的木制床架,一排排梳妆镜照着我们,一个人都没有,我们说话声音都很轻。
    “这个挺好看的。”英儿(60)指着一个小床说。
    “我喜欢那样的。”你指着另外一个大床说,你喜欢的东西永远是最贵的。
    “这小床才三百块钱。”
    “那我得吃多少面包呀?”
    “撑死也白搭,压根就印了三种号码。相声里就有这么说的。说是攒够一百零八将的火柴盒就可以换一个彩电,人家总共就印了一百零七将。”
    “是,那回也是有奖购货,说什么几个票对起来就能得什么得什么,买五十块钱东西就给一张,雷当着她的面拿了一大打子,我回来在床上码了半天,根本就对不上那个大号。有一种蓝色的没有,根本没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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