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雾(10)

2025-10-10 评论

    一个女人在豆儿身后说:“每个成功的男人身后都站著一个可敬的女人。”豆儿不禁回了回头,见是熟人,妇联杂志的叶编辑,便微微一点头,亮了亮他手中的杂志。叶编辑立即笑容满面,说:“多谢多谢。”并指著封面标题说:“这是我组的稿,请提意见。”豆儿一看是那“对策”,便说:“不错不错。很有风格很有个性。”
    吴教授此刻说话了。洋洋洒洒说了好些。若无其事一副样子。不象是在与他相伴二十来年的老婆离婚倒象是要将他一件旧衣服处理掉。这种态度让妇联诸女性产生屈辱感。吴教授说来说去总算让人弄清他离婚之故乃是因为他与老婆的价值观念不同。审判长对“价值观念”一词理解不透,便晃著二郎腿请吴教授说具体点。一具体便全是琐事。惹听众们高声武气地恨不能笑掉大牙。吴教授在笑声中气焰大灭仿佛还有一些灰溜溜。轮教授夫人开口时场上就安静了。夫人凄凄切切谈他俩曾有过的花前月下的恋爱。如同惯例教授当年是个穷小子而夫人曾是某高级知识分子的女儿。又说她为成就他献出了青春,作了多少自我牺牲。还很隐约含蓄地表白他们半年前还有过夫妻生活。只是在教授带了那个女研究生后,家里才出现不和谐局面。夫人边谈边泣。于是妇联的人又窃窃私语,间或有“流氓”二字冒出。豆儿听得甚是有趣,回头问叶编辑:“你觉得他们该不该离?”
    叶编辑说:“那还用问?当然不能离。不能太便宜那个男的了。”
    豆儿说:“离了后那女人还可以另找一个爱她的嘛。”
    叶编辑说:“她这种年龄,顶多只能找个老工人或一般小职员什么的。哪里还能碰上吴教授这样好条件的?”
    豆儿说:“可吴教授并不爱她呀!”
    叶编辑说:“豆儿你真好玩儿。他们都一大把年龄了,还谈什么爱不爱的话?扛著‘教授夫人’的牌子见阎王总归还是光彩。”
    豆儿说:“那么只好又建立一个‘维持会’?”
    叶编辑旁边的一个女人说:“哪里。一直调解到他们不愿离婚为止。既然不离了,就说明还是有感情基础,家庭就还是幸福的。”
    豆儿说:“这大概是第二十三条军规。”
    叶编辑和那女人都没懂。叶编辑说:“这是我们妇联余副主任。”
    余副主任说:“记者同志,你不知道我们现在多忙,大量的调解工作都得靠我们这一张嘴皮去慢慢磨。我们已经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时间,可离婚率还是超过了规定指标。今年的先进集体眼看著又轮不著我们了。象吴教授这样的人,还是先进模范人物,都不能替我们的事业著想,你说这让我们感到多寒心。”
    豆儿说:“的确。他也太不高尚了。只顾自己。就算不替老婆想也该替妇联想想呀。”
    余副主任说:“太对了。还是你能理解我们。记者同志,你多大了?”
    豆儿说:“二十七。”余副主任说:“结婚了么?”
    豆儿说:“没有。”
    余副主任说:“也不小了,该解决了。”
    豆儿说:“打算光棍一辈子哩。”
    余副主任说:“为什么?”
    豆儿说:“怕离婚。”
    审判长宣布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第二十五条规定的精神,判决不准离婚。听众席上陡然响起一阵掌声。豆儿听见余副主任兴奋地说:“我们又胜利了!”
    教授夫人同许多人一一握手,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谢谢大家,谢谢大家。”余副主任上前使劲摇著她的手说:“祝贺你。可得把他看管好,不要让别人有可趁之机。”教授夫人说:“一定,一定看管好。”
    豆儿把杂志送给教授夫人,然后走向教授。教授无精打彩沮丧万分地坐在凳子上没动。豆儿递上一支烟,便坐在他旁边。两人皆埋头抽烟。好一会儿,豆儿说:“习惯了就好了。”
    豆儿的文章隔天便在“道德法庭”一栏中露面。题目是:《正义的胜利》。
    苏小沪阅后狠狠朝桌上一摔,不顾温文尔雅之风度,说:“全是屁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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