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姚秉诚说,“行!我在下次常委会上提出来,撤销能源办,全班人马划到你的能源集团。不过,一下子支付三年的办公费不行。”
“为什么不行?”王天容摆出据理力争的架势。
姚秉诚微笑了一下,看着王天容,说:“三年时间太长了,三年之后我自己还不知道在不在这个位置上,怎么敢先把办公费支付给你?”
王天容一听,也确实有道理,如今的领导变化快,干得好要提拔,干得不好要免职,对于临港市这样一个每天都在变化的城市来说,一把手是不是能干三年还真不敢说。既然不敢说,姚书记当然就不能把可能是后任的办公费先预支出去。
“要不然这样,”姚秉诚说,“你们悄悄地撤出去,按照集团公司的方式运作,但是并不撤销能源办这个机构,相当于一套班子两块牌子。只要机构在,办公费就在,编制也在,工资就能保留,你那边没有工资压力,比一次性支付三年办公费岂不是更好?再说……”
姚秉诚突然迟疑了一下。
“‘再说’什么?”王天容问。
姚秉诚看着王天容,好像还是没有拿定主意是不是把“再说”说下去。
“再说这样过渡一下也好,”姚秉诚说,“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一个能源办那么多人,只要有一两个处长想不通,不愿意离开机关,到时候你就很被动。”
“好!”王天容说,“就按您的意见办。”
王天容的这个“您”不是随便喊的,她是真的服了姚秉诚。领导就是领导,水平就是高,考虑问题就是周到。“有个过渡”,这话说得非常好。
后来的发展证明,姚秉诚的担心不是多余的。事实上,不要说当时了,就是后来能源集团成了气候之后,集团领导的综合待遇远远好于政府机关干部之后,当市政府正式下文撤销临港市能源办的时候,还是有人坚持要留在机关,宁可要机关的低工资,也不要企业的高工资。当然,也有人选择了第三条路,就是既没有跟王天容去企业,也不留在政府机关,比如王天容的秘书蒲小元。
很多人认为王天容是个怪人,当初把丈夫和孩子丢在北京,自己跑到临港市来就够怪的了,现在自己主动从政府大楼里搬出来就更怪了。然而这还不是最怪的,最怪的是她给自己的能源集团选择的办公地点,居然是全临港市拉电频率最高的地方。
搬出市政府大楼之前,王天容专门让手下的人搞了一个调查,调查全市的电力供应紧张程度分布情况,并且绘制成图,像是作战用的标图,一眼就能明显地看出什么地方用电最紧张,也就是拉电频率最高,什么地方则相对好一点。作为临港市能源办公室,搞这样的调查并且绘制这样的分布图是再正常不过的了,问题是,这个图一绘制完,她马上就在用电最紧张的区域找办公场所。秘书蒲小元犹豫了半天,还是提醒了王天容:这里会经常停电的。
“我就是要选经常停电的地方。”王天容说。
“为什么?”蒲小元问。
“你说为什么?”王天容反问。
蒲小元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不知道了吧?”王天容说。说得有点得意。
“不知道。”蒲小元回答。回答得有点尴尬。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王天容说。
办公地点搞好后,尽管经费紧张,但是王天容还是坚持“高标准”——安装了空调。本来大家看到这样的“高标准”还蛮高兴,因为当时就是临港市政府办公楼,也不是每个房间都安空调的。于是,大家就觉得王天容其实也是个蛮懂得生活的人。但是,很快人们就发现这是一个“空标准”,空调成了真正的“空”调,没有电,怎么“调”?于是,王天容的怪得到了进一步的注释。
王天容的“怪”也传到樊大章的耳朵里,但是樊大章没有觉得王天容怪,并且他马上就理解王天容的意图了。果然,能源集团这些看着“空”调擦干汗的人马上就制定了一个应急方案。方案建议打破常规,实行电力价格浮动制,鼓励社会力量集资兴建小型燃油发电厂,鼓励国外企业投资办电厂,并且给电厂享受“免二减三”的所得税优惠政策,电厂投产后,前两年免所得税,后三年所得税减半。这种方案在当时是具有突破性的,或者说是大胆而冒有风险的。几乎可以肯定地说,如果他们不是搬出了市政府大楼,不是来到这个天天看着空调干瞪眼的地方来办公,那么,这个方案不可能出台,至少不会那么快出台。这就是樊大章对王天容“怪”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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