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斜的天平(9)

2025-10-10 评论

    “我说的是真话,”王天容说,“但是没有说完整。”
    “那么完整的是什么?”
    樊大章这样问的时候,就亲切了一些。他突然感觉,眼前的王天容其实并没有多少心计,至少并不是太有心计。樊大章不喜欢太有心计的人,特别是太有心计的女人。
    但是“没有多少心计”的王天容并没有如樊大章想像的那样,把什么是“完整”说出来,而是再次红了一下脸,说:“不过我后来还是决定来了。”
    “为什么?”樊大章又回到他们谈话刚开始时的状态,连语调都一样。
    王天容略微停顿了一下,表情突然严肃起来,说:“那天书记和市长找我谈话的时候,谈着谈着就停电了,搞得大家都出了一身汗,像是接受批判。”
    樊大章听着脸上也严肃了。
    “是啊,”樊大章说,“不管我们来临港市之前是怎么想的,现在看到这种状况,容不得我们想了。从我这边说,政企分开后,必须探索政府对国有资产新的管理方式,我们没有选择,硬着头皮也要接受任务。从你那边说,现在连市委市政府办公大楼在正常工作的时候都停电,我们还能有自己什么想来不想来的资格吗?”
    “樊书记您放心,”王天容说,“既然我接受了这个任务,就一定会做好。我知道,这个任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看见外商的投诉我就知道不能失败,看见街上店铺自备的‘嘭嘭’响的小发电机我就不敢失败。”
    樊大章点点头,说:“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好,姚书记相信你一定能做好。”

    程思涌热热闹闹地开张了。
    本来,樊大章对石化集团的开张是想低调处理的,但是他只是心里这么想,并没有说出来。他觉得作为部下的程思涌应该具有揣摩领导意图的本领,当领导的要是什么想法都说在明处,那么轻则显得领导没有水平,重则说不定什么时候在哪一件事情上就会陷入被动。他没想到,这么精明的程思涌这次没有揣摩出他的意图,或者是揣摩出来了,但是装糊涂,就是要大张旗鼓地搞一下。不管属于哪种情况,樊大章都有点不愉快。
    也难怪樊大章不愉快,因为这个程思涌太张扬了,在投资管理公司内部张扬还不够,还要张扬到市委、市政府,居然还邀请了包括姚秉诚在内的市领导出席石化集团的挂牌剪彩仪式。既然姚书记都来了,那么石化集团的成立当然就成了临港市各大媒体的头条新闻,所以各路媒体记者都来了。
    说实话,这下樊大章真有点不高兴了,不知道是因为对程思涌的过分张扬不高兴,还是因为程思涌事先没有请示他而越级请了市领导来不高兴。但樊大章没有将这种不高兴表露出来,既然姚书记都来参加开业典礼,那么他就是再不高兴也不能表露在脸上。不但不能将不高兴表露在脸上,而且还要高高兴兴地出席。这就是当领导的基本素质,或者是当领导的必要水平,这就是城府。当领导的没有城府不行。
    剪彩之前,樊大章还暗暗担心,想着这么多领导来了,看你程思涌让谁剪彩。但是事态的发展很快就证明樊大章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因为程思涌是个热衷于创新的人,首先对剪彩就搞了个创新。
    传统的剪彩是一条红绸缎让某个领导从中间一剪两半开,表示“开张”了。但是程思涌不是这么搞。程思涌搞了很长的一条红绸缎,每隔一两尺就扎了一朵大红花,每个大红花旁边站了一个美丽的少女,每个少女都穿了鲜艳的大红旗袍,每个鲜红的旗袍胸前都斜挂了一个条幅,每个条幅都把少女两个高耸的胸脯分隔开来,仿佛是少女的胸脯“开张”,或者仿佛是为了让人们分别鉴赏。樊大章将目光从少女兵分两路的胸脯上向下移,才发现少女手中还托了一个金色的盘子。这样,传统的一条红绸缎一剪两半开,就变成了两个领导同时剪下一朵大红花献给美丽的少女了。如此,领导同志剪彩的行为,就具有了某种遐想的意境,很容易与中国传统文化中的抛绣球发生联系。并且领导同志在剪彩的同时,还能顺便欣赏美女,包括欣赏右边少女的左胸脯和左边少女的右胸脯,使领导同志的中枢神经得到一定程度的调剂,当场腰板更直,小腹更收,脸上更加容光焕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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