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无岸(32)

2025-10-10 评论

  不知是岳父的长脸还是主任的盛情,或者是我老婆孩子的客观存在让萧老板更放心,反正出差回来后萧博儒对我更信任。表现之一是他经常让我去罗湖提现金。要用钱了,他就拿出一张取款单,在上面签上他“萧博儒”三个大字,交给我,并让公司那辆拉货用的双排座跟着我,去位于罗湖的海燕大厦二楼一家外资银行取现金。最多的一次是取十五万港币,一千元一张的票子,一百五十张,将裤子口袋塞得满满的。说实话,我完全可以将它拿走,那个双排座司机根本就没跟我上来,海燕大厦附近不允许停车,车停得老远,我拿了钱跑到广州了他可能都不知道,如果萧博儒为此找到我家,我老婆完全可以反过来向他要人,这么大的中国,他到哪找我?报案也没任何证据,没法受理,但我不可能这么做,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除非我永远不想做君子了。我还是要做君子的,所以没有这么做。说实话,有时想着他对小姐们的那个猴相,又觉得真该拿走算了。

  15
  萧小姐告诉他哥哥,有十几万元对不上账。萧老板说:“到底多少?准确点,再拿个清单出来,一笔一笔写清楚。”
  总共是十六万,恰好是笔整数,肯定被挪用了。
  “董事长信箱”接到一封检举揭发信,说张国良已经在村尾租了厂房,并且买了设备,准备自己干了。揭发信没名没姓,不知真假。萧老板递给我,我说这有什么可考虑的?不就三分钟的路吗,过去看看就行了。
  村尾还真新建了两栋厂房,比我们现在的漂亮多了,厂房还没完全建好,门口的场地和道路还没弄平,却已经有工厂开始往里搬了。我和萧老板把脸凑到窗户上一间一间看过去,果然发现东面的一个大开间了里安装着几台冲床。我们找到看场地的老头子,问宏大厂张老板的新厂房是哪间?老头很热情,马上把我们带到刚才我们看到冲床的那个大开间,说:“这就是,机器已经搬来了,过两天就生产。”我侧过头看着萧博儒,发现他已经变成了三角眼。
  我说:“说话一定要兑现,找到那个写揭发信的人,发奖金。”
  西乡万昌公司找上门来,讨要买车床的钱。萧老板说:“我们向来都是现金交易的,谁欠你的钱?”
  萧老板让他妹妹拿出账本,翻出凭据,指给对方看:款已付了,这是凭据。万昌公司的来人将脸凑近些,说:“凭据上写的是‘机床’,事实是冲床,这张凭据付的是冲床的款,车床的钱一直没付。”
  我将凭据要过来看了看,说:“既然是冲床,为什么票上不写冲床,偏要写‘机床’呢?”
  “是你们张老板坚持要这么写的,并说冲床也属于机床的一种,这么写也可以。”来人说,“不过没关系,发票上有机器型号,你们可以核对一下。”
  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萧老板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对万昌公司的人说:“冲床我们还没用,退货,货款冲抵车床的钱,多退少补。”
  来人说:“这我作不了主,得回去问老板。”
  我向萧博儒建议:“赶快弄清楚他有没有私刻公章和财务章,如果刻了,立即报案,如果没有,再作处理。”
  此时的张国良恰好不在凤凰冈,他昨天请了假,说是随女朋友去衡阳。萧博儒说:什么女朋友!他在台湾早有老婆孩子,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
  我看着萧博儒,没说话,心里想着一句成语:五十步笑百步。
  我先叫来厂长,然后我们三人一起来到村委会,了解新厂房的情况。村主任说张老板是来签了份租房合同,并且已经交了三个月租金,但不是以宏大公司名义签的。我们问是以什么名义签的,我们想看看合同。主任支吾了半天,说保管合同的人不在,他记不清是以什么公司名义签的了。
  我又向萧博儒建议:“村委会这边的事交给厂长处理,她是村里人,好办。你自己赶快给你的老客户打电话,他们或许知道。”
  萧博儒照我的话做了,他这时候好像特别听我的。
  老客户们有三种回话。第一种是真正的老客户,是萧老板在台湾他姐夫的厂里做事时的老客户,他们说绝不知道有怎么回事,并说博儒你放心,姓张就是开厂我们也绝不和他做生意,除非你要我们关照他;第二种是到深圳这边才认识的新客户,他们说知道这件事,张国良请他们吃饭时说过,说他自己要开工厂,并要我们今后关照他,我们当时并没把他当回事,只是应付着说没问题,但不知道他真搞起来了;第三种是张国良自己到深圳找的客户,萧老板本人跟他们反而不是很熟悉,他们说话态度比较暧昧,模棱两可,甚至还有一个姓佟的客户反过来“开导”萧老板:生意大家做嘛,兄弟之间做长了还分家呢,大家都是台湾人,互相关照点,别搞得太僵,等等。我抢过电话,对他说:宏大公司是萧博儒的,张国良没有一点股份,他是给萧老板打工的,不存在“兄弟分家”一说。对方停了一下,说:是吗?你是谁?萧老板把电话键按住了,说别跟他讲了,张国良没去衡阳,就在深圳,也许就在他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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