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米(11)

2025-10-10 评论

  “大概是妈妈要我回家了。”细米(11)将一把刻刀藏在大转盘的一道缝隙里,只好跟着翘翘回了家。当他双手将院门推开时,他在门口定定地站住了:
  在院子里那株很大的栀子树下,竟站着那个叫梅纹的女孩儿!
  柔和的夕阳,正越过院子的矮墙照进院子。当时,栀子树正开着一树的白花,还有许多绿色*与白色*相间的花骨朵像一支支小蜡烛很神气地竖在叶间。
  她的肤色*竟然与栀子花的颜色*十分相似。
  她的身边,放着那只曾被细米(11)经丢进大河的皮箱。
  她微微踮起脚来,去闻一朵开了一半还有一半未开的栀子花。
  妈妈先看到了细米(11),说:“我家细米(11)回来了。”
  梅纹掉过头来,望着细米(11),一点也不惊讶,朝他微笑。
  细米(11)一时手足无措,双手扶着门框,侧着身子,仅用一只眼睛看着院子里的情景。
  妈妈说:“这孩子从来就害臊,怕见生人。”然后冲着细米(11),“进来!没人吃你!”
  细米(11)磨磨蹭蹭地走进院子。
  妈妈说:“三鼻涕他大哥打部队复员了,再过两三天就回到家了。他家那间空房是留给他大哥结婚用的。他大哥一回来,很快就要结婚。三鼻涕他爸本来就不怎么乐意让人住。”她一指栅栏那边,“我家有空房,你爸学校也有空房,你爸学校的空房又大又好。队里,学校,都说好了,你梅纹姐姐算我们家人了,住你爸学校的空房,跟我们一起吃饭。这有多好,你也有个姐姐了,叫姐姐呀。”
  细米(11)却不叫。
  妈妈说:“这孩子从小就不肯叫人。我去拿笤帚、抹布把那房间好好打扫一下。”说罢,进屋去了。
  梅纹望着栀子花树,说:“这花,真好看。”
  细米(11)进屋拿了一把剪刀,搬了一张凳子出来。他站到凳子上,低头用眼神问梅纹:最喜欢哪一支?
  梅纹用手指着深深藏在绿叶里的那一支。
  细米(11)将它很小心地剪下,交给了她。
  她取下一支发卡,用两排细白的牙轻轻地咬住,等把栀子花在头发里插*好,用左手暂且将它稳住,用右手从嘴里取下发卡,然后将花与头发别在了一起。
  妈妈站在门口看着。
  梅纹问妈妈:“好看吗?”
  妈妈说:“你怕是戴什么花都好看。”
  细米(11)会一辈子记住这个日子。

  毛胡子队长说,这些女孩儿新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暂且她们不用下地干活,多歇几天,以后有的是农活,受罪的日子、吃不消的日子还在后头呢,别看现在高高兴兴欢天喜地的,都是个新鲜劲儿,等过了这个劲儿,就该哭天抹地的了,那地里的活,也是她们这些娇皮嫩肉的女孩儿们干得的吗?
  梅纹在细米(11)母子俩的帮助下,早早就收拾出一个简洁、明亮而舒适的房间,一切都已停停当当的。现在闲着,梅纹就帮细米(11)的妈妈干活。使稻香渡的老师们感到新奇的是,梅纹好像就是校长杜子渐家的,是细米(11)的一个姐姐,只不过这个姐姐长久在外,现在回来了,略有生疏羞涩罢了。他们一桌四人吃饭,有说有笑,虽然因为口音一时互相还不能完全听懂对方的话,但,这没有太妨碍他们之间的交谈,相反,个别听不懂的词或一个句子,在经过仔细辨析而忽然明白之后,反而成为这家人的一大乐趣。
  细米(11)的妈妈除了烧自家的饭,还要帮稻香渡中学的老师们烧饭。吃饭时,都是在一个厨房与餐厅没有隔断的大屋里。有时饭菜一样,有时不一样。不一样时,也许就会有一两个老师夹了几筷子他们桌上的菜来到细米(11)家的桌子,将菜放在细米(11)的碗里,然后朝细米(11)家的饭桌上瞧瞧,见了想吃的菜,也往自己碗里夹几筷,尝了尝,说:“好吃。”其他老师听到了这句话,就可能会同时走过来夹细米(11)家饭桌上的菜,有时眨眼的工夫,细米(11)家桌上就只剩下了空盘子空碗了。
  梅纹觉得很有趣,笑着。这时,她的感觉俨然是杜子渐家的人。
  梅纹帮着细米(11)的妈妈择菜、洗菜、淘米、烧火、打扫院子,什么活都愿意干。她知道自己干得不好,但她愿意。细米(11)的妈妈也愿意带着她干活,她不会的,细米(11)的妈妈就教她。有时,她把活干错了,比如将干饭烧成了浓稠的稀饭,细米(11)的妈妈就笑,仿佛这是件让她感到十分开心的事。当细米(11)的妈妈在灶台上忙着,看到被灶膛里的火映红了脸的梅纹时,不知为什么,她就会停住手中的活,在一旁看着梅纹。这时,她的神情有点恍惚,思绪仿佛飘荡着。细米(11)的妈妈还喜欢带着梅纹走出家门,去村里,去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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