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瓢(118)

2025-10-10 评论

  一时间,桑田静如坟场。
  田埂上,油麻地的男人们各自坚守在自己的位置上,显得很有耐心。
  叶家渡的女人们被这种寂静压得喘不过气来,很想从桑田深处向外突围,但被一个岁数大的女人制止了。
  一个女人憋不住想撒尿,就爬到一棵桑树的背后,解开裤带蹲了下来,于是,就响起了泼剌泼剌的尿声。这尿声既使叶家渡的女人们想笑,又使她们感到心烦。
  还未等这个女人将尿撒完,十几个油麻地的男人们就跳进了桑田。他们像一群猎狗,朝桑田深处轻盈而又急促地跑去。
  撒尿的女人看见了他们,大叫一声“来人了”,立即提起裤子,一边跑一边系裤带。
  这群女人就像一群藏在草丛中的兔子被惊起,向四面八方逃窜。
  油麻地的男人们很有兴趣地看着这些慌慌张张的叶家渡的女人们,其中有人叫道:“娘们,站住!你们是逃不了的!”有人哈哈大笑。
  这些女人们的逃窜是毫无章法的,完全是一群没头的苍蝇。
  跑在最前面的一个男人,已经抓住了跑在最后面的一个女人,并顺利地将她扑倒压住。
  她在他的身体下挣扎着,他则用有力的双手很容易地就将她的双臂压住使她不能乱抓乱揪。
  他望着她那张因为跑动与恼羞而变得红红的脸:“逃?往哪里逃?”说着便将自己的胸膛低垂下来,压上了她凸凹不平的柔软胸膛。
  女人闭上眼睛竭力扭动着身体。
  后面上来一个男人,朝这个压在女人身上的男人的屁股踢了一脚:“狗日的,别欺负人!”
  压在女人身上的男人说:“谁欺负她了?她想逃!”
  不一会儿,差不多每个男人都有了自己追击的目标,桑田便成了猎场。
  女人的身影,男人的身影,在桑树间闪动着,让人眼花缭乱。
  被抓住的女人,或是闷声不响地挣扎,或是发出尖叫,或是破口大骂,或是哭泣。她们有的被压在男人的身体下面,有的被揪住衣领被抵在桑树的树干上,有的被双手反剪蹲在地上。
  还有女人在逃跑,自然还会有男人在追击。
  有几个女人跑出了桑田,跳上了田埂,但田埂上早有男人在守候着她们,未等她们站稳,就将她们一一捉住了。
  还是有几个女人突出重围,往叶家渡方向跑去了。
  没有获得猎物的男人们,便朝她们追去。
  一个女人见无法从桥上通过,毫不犹豫地跳入河里。
  追上的两三个男人就站在岸上观望着。过不一会儿,其中的一个纵身一跃,扎入水中,浮出水面后,挥动双臂向那女人游去。游了一阵,他用双手抓住了女人的双腿。女人喝了几口水,扭过身体,用双手向他泼水。他很恼火,松开女人的双腿,继而向前猛一蹿,又捉住了她的双手。女人挣扎了一阵,终于如一条用尽了力气的鱼,不再动弹了,男人就将她顺理成章地搂进怀里。
  被搂住的是个姑娘,随着水波的流动,她的衣服被掀起,露出白白的腹部,那肚脐眼在水中显得大而清晰,岸上的男人们看傻了。
  最终,还是有两个女人逃脱了,其余被一一捉住扭送到了油麻地镇委会大院,并将她们全都关押了起来。
  消息很快传到了叶家渡。
  叶家渡的人就去找顾逊贵,求他去油麻地交涉,将被关押的叶家渡的女人们领回叶家渡。顾逊贵没有不答应也没有答应,说让他想一想,便不知躲藏到什么地方去了。他与杜元潮之间,不仅是隔膜与冷淡,还有敌视。杜元潮的油麻地始终在挤压他顾逊贵的叶家渡。事情不论大小,哪怕是计划生育控制女人的生养,油麻地都不让叶家渡。每逢上面开会,他与杜元潮碰到一起,也就是点一点头,或是说两句酸溜溜带刺的话儿。现在让他为了叶家渡的女人偷采油麻地的桑叶被抓而去向杜元潮低三下四,心中就梗着。
  叶家渡的女人就只能被关押在油麻地了。
  叶家渡的人很愤怒,尤其是叶家渡的男人们,然而这种愤怒是毫无底气的:毕竟是叶家渡的女人偷采了人家油麻地的桑叶。愤怒了一阵之后,男人们就开始骂这些女人,骂她们胆太大,太贪婪,太不将人家油麻地人放在眼里。说着说着,屁股竟坐到油麻地一边去了,觉得油麻地抓这些“娘儿们”抓得实在有理。他们一个个作出绝不营救的样子。“让人家油麻地将她们一个个地关着!”“关个几天,这些婊子养的就能老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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