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青春成为往事(39)

2025-10-10 评论

  东征期间,红军击溃了晋军三十多个团的围追堵截,转战山西省五十余县,歼敌一万三千多人,俘敌四千多人,缴获各种枪支四千多支、火炮二十余门,扩大红军八千余名,筹款五十万元,使红军在兵员物资方面均得到很大补充。
  我们的故事就发生在红军决定避免同
  国民党军队纠缠,回师河西的时候。
  战斗仍然是激烈的。
  读者已经看到,早在四月中旬,蒋介石就派陈诚率十个师的兵力,窜入山西:五个师由正太路西进,阻拦红军向东发展,五个师自潼关北上,由风陵渡以北渡过黄河,沿黄河东岸向北进犯,妄图阻断红军退路,形成东西夹攻红军之势。阎锡山则派五个师又两个旅,由晋中向南压来。蒋介石的国民党军队则趁机沿黄河北上,封锁河西渡口……很明显,阎蒋合谋,是企图使红军腹背受政,将红军歼灭于黄河东岸。
  西岸的形势对红军有利:红军在距离K省洛州地区崤阳县张家河镇马家崾岘乡十五公里处的重镇永康附近,有效地阻拦了沿黄河北上的敌军,从而保证了东征部队在铁罗关、罗正堡、王家河、清水关等处安全西渡。
  东岸的形势则正好相反:由于红军在这里的战斗在收缩进行,敌人便趁机像刀子一样向北插过来了,一部分红军被分割在两股敌军之间。
  葛满康率领的担架队,此时正活动在这一区域内。
  15.不可触摸的地方
  担架队是一九三六年四月二十五日(农历一九三六年三月初五)从罗家川渡口渡过黄河的。最初一两天,担架队向前线奔突,绍平一点儿也没感到自己正在远离黄河而去,他还甚至经常产生仍然在马家崾岘附近山上的的错觉。不同的是,这次不仅只他一个人,他是在许多同伴之间,这一点使他觉得十分新奇。
  晋北山区的地形地貌同洛北相似,沟、峁、塬、梁都是由浅褐色黄土构成的,这里同样长着洛北常见的杜梨、青、白桦、苦楝等树木,一样的窑舍,一样的村落,一样的在山谷间蜿蜒的小路。他常常绕有兴味地欣赏路边各色各样的野花,欣赏着天空变幻莫测的白云。
  他和大家一起像鹿子一样刷刷地穿过灌木丛生的混交林带,他喜欢闻被他们的双腿搅散开来的山青的味道。他差不多一直跑在最前面。只有当他们扑入到正在战斗着的村镇,看到鲜血和尸体的时候,他才从这种单纯的欢乐中解脱出来,进入到一种冷峻的精神状态之中。他作为战争肌体的一分子,必须开始做他应当做的事情了:抢救和搬运伤员。
  他对此并非没有思想准备,他知道自己是干什么来了。他没有思想准备的是:他正好和双柱配成一对儿,也就是说,正好由他们两个人共同抬一副担架。并不是谁故意这样搭配的,当时分对的时候,按高矮个儿排队,然后报数,一分为二,再分组——他正好和双柱站在一起。他很不情愿和双柱在一起,然而他什么也没说,从表情上别人也看不出他的心理活动。
  双柱的不情愿则表现在脸上,表现在迟迟疑疑的动作中,表现在言语中——他跑到队伍前面,颇为激动地向葛满康讲述自己的要求,希望葛满康能够把他和绍平调整开。葛满康大手一挥,果断地拒绝了双柱。双柱垂头丧气地重新站到了绍平身边,绍平只当没有看见。
  双柱已经不像五年前那样肥胖,出落成了一个铁塔似的汉子,只是性情没改,仍然爱耍笑。他笑起来不顾一切,两只小眼睛紧紧闭住,嘴巴张得老大,整个儿口腔都在颤动,声音粗犷而豪放。和绍平搭成一对儿以后,双柱马上变成另外一个人了,很少跟绍平说话,不得不说的时候,也仅是简短的几句,就像发电报一样,以把意思表达清楚为限,而且,语气客气得使人难受。
  其实,在母亲那场至关重要的谈话之后,绍平已经消除了对双柱的敌意,不是掩饰,是消除,他每时每刻都在想改善和双柱的关系,已经整整五年了。或许这种过于强烈的动机造成了妨碍,他们反而无法做正常的交流。
  这也是两个闹过矛盾的人之间经常有的情形。
  现在,两个人抬一副担架,有两个人共同关心的事情,说话的机会自然要比平时多一些。绍平尽量多想些话来跟双柱说,谈谈天气,谈谈伤员的病况,谈谈战场上的所见所闻。让绍平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声音非常枯燥,他越是想不枯燥就越是枯燥。他沮丧地想,还是像在村上时一样,有意从感情上拉开一定的距离吧,这样,双方会都感觉轻畅一些。这样,在这两个人之间,话就更少了。他们像是一架正在磨合的机器,彼此寻找着需要适合和迁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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