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月说:“什么?”
刘先生严厉地说:“什么?你说什么呢!”
艾月说:“我忙了一个晚上,刚刚坐下来吃一点东西。”
刘先生立眉竖眼地喝斥道:“让你来是让你吃的吗?你还没有吃够?”
众人忽儿静了下来,都掉头去看刘先生与艾月。
刘先生连忙对大家说:“馊瑞啊(Sorry啊)。”刘先生一着急,常用英语便脱口而出。艾月很是不屑地横了他一眼。艾月将一根长长的椒盐虾须叼在红唇上,与刘先生对峙着。老张急忙出面调解。他说刘先生:“刘总,不管你们是为什么,这都是你的不对了。我们是男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够让小姐当众难堪。”
刘先生嘘了一口气,对艾月说:“好了好了,就算我错了。”
艾月这才吐掉虾须。她拿起手包,走到戚润物身边,对戚润物说:“走吧。”
戚润物吃惊地说:“去哪里?”
艾月说:“去洗手间。”
戚润物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刘先生发现了她的需要,而艾月因为埋头吃东西受到了刘先生的训斥。戚润物说:“抱歉抱歉,很不好意思啊。”
艾月说:“没有事。我这个人没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艾月陪着戚润物离席。缨子小姐和苗小姐在她们的身后对刘先生提出了强烈抗议。她们说:“刘先生你太大男子主义了!你怎么能够这么不尊重我们女性呢!”
刘先生回答她们说:“请问小姐,我什么时候没有尊重你们?她是什么人?值得我尊重?她就是给我伺候人的!”
这个时候艾月正在开门。刘先生的话震惊了戚润物。她飞快地看了艾月一眼,以为她一定会关上门,回过身向刘先生反扑。不料艾月连头都没有回一下,与戚润物走出了“美人捞”。
出了“美人捞”包房之后,艾月才回头啐了一口,说:“我操他妈和他妹妹!我操!”艾月很快就恢复了满不在乎的神态。戚润物在旁边不知说什么才好。人物关系越来越复杂和微妙,戚润物简直摸不着头脑。
上罢厕所,戚润物洗手,艾月也洗手。戚润物左右开不了水龙头,艾月替她摁了一下,水就流出来了。戚润物说:“谢谢。”
艾月阴沉着脸说:“客气什么。我伺候您是应该的。”
戚润物说:“艾月,我真的是很抱歉。我不想这样。”
艾月说:“我知道您是什么样的人。我不会怪您。您也不用抱歉。这狗杂种一贯拿我泄火。我操他妈!”
看艾月说话这么坦率,戚润物也就没有了通常的顾虑。她说:“艾月,我可以问你一个特别私人的问题吗?”
艾月说:“您尽管问好了。”
戚润物说:“刘先生怎么敢这么欺负你呢?他刚才说‘她是什么人’是什么意思?”
艾月吊儿郎当地说:“您真是太天真了!我简单明了地,通俗易懂地告诉您吧,他认为我是他的妾。”
戚润物受了不小的惊吓,连忙说:“对不起对不起!”
艾月反倒笑了。艾月说:“戚老师,您真是非常可爱。我爱您。”
戚润物慌乱地支支吾吾了一番。她招架不住现在年轻人直截了当地抒发个人感情。人家没有不好意思。她倒不好意思了。
艾月站在镜子面前仔细地补妆。戚润物也不好独自离去,她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艾月说:“您没有带妆盒?”
戚润物说:“没有。我不用。”
艾月说:“用我的吧。”
戚润物说:“真的我不用。吃饭总归是要吃掉口红的。”
艾月对于这件事情却是非常认真。她说:“正是因为要被吃掉,所以才需要补妆。完全吃掉也罢,可是它总是被弄残了。残妆是很难看的。您仔细看看您嘴唇。”
戚润物依言凑近镜子,发现自己的嘴唇确实非常难看。内圈已经苍白,外圈红得残缺不全。艾月拉过戚润物,说:“不要让嘴唇这么难看,该补妆就补妆,实事求是。”艾月用小拇指蘸了一些口红,替戚润物细致地补上了唇妆。补好之后,艾月让戚润物再照照镜子。戚润物当然就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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