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鸟(30)

2025-10-10 评论

  四周没有一丝声响。峡谷仿佛是一个无底的洞。
  半夜时分,已经疲倦不堪的根鸟(30)见到了前面的半山坡上似乎有一星灯火,精神为之一振。他揉了揉眼睛,等终于断定那确实是灯火时,不禁大叫了一声,把厚厚的沉寂撕开了一个大豁口。
  那温暖的灯光像引诱飞蛾一样引诱着根鸟(30)。
  在如此荒僻的连野兽都不在此出入的峡谷里居然有着灯光,这简直是奇迹,是神话。这种情景,也使根鸟(30)不知为什么感到了一丝恐怖。
  一间木屋已经隐隐约约地呈现了出来。
  白马却怎么也不肯向前了——即使是根鸟(30)用鞭子无情地鞭打它,它也不肯向前。根鸟(30)毫无办法,只好从马背上跳下,然后紧紧扯住缰绳,将它使劲朝木屋牵去。
  灯火是从木屋的两个窗口射出的。那两个窗口就仿佛是峡谷中一个庞然怪物的一对没有合上的眼睛。
  根鸟(30)终于将马牵到了小木屋的跟前。“反正已经到了,随你的便吧。”根鸟(30)将手中的缰绳扔掉了,拍了拍白马,“就在附近找点草吃吧。”
  根鸟(30)敲响了小木屋的门。
  过了一会儿,门打开了。一个肥胖的家伙站在灯光里,问:“找谁?”
  根鸟(30)说:“我找一个叫黑布的人。”
  “我就是。”那人说道,并闪开身,让根鸟(30)进屋。
  根鸟(30)从怀中掏出长脚写的信,递给黑布。
  黑布走到悬挂在木梁上的油灯下,打开信,并索索将已打开的信抖动了几下,然后看起来。看着看着,嘿嘿嘿地笑起来。声音越笑越大,在这荒山野谷之中,不免使人感到毛骨悚然。
  木屋里还有两个人正呼呼大睡,被黑布的笑声惊醒,都坐了起来。他们揉着眼睛,当看到屋里站了一个陌生的少年时,似乎一切都明白了,与黑布交换了一下眼色,也嘿嘿嘿地笑起来。
  根鸟(30)惶惑地看着他们。
  黑布说:“好,送来一个人,还送来了一匹马。老板说,那马归我了。还是匹好马。”他对一个坐在床上的人说,“疤子,起来去看看那匹马,把它拴好了。”
  叫疤子的那个人就披上衣服,走出木屋。
  黑布坐了下来,点起一支烟卷来深深地抽了一口,问根鸟(30):“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吗?”
  根鸟(30)说:“我是来请你指点大峡谷在什么地方的。”
  “什么?什么大峡谷?”
  根鸟(30)就将事情的经过告诉黑布。他一边说,一边在心中生长着不安。
  黑布听罢,大笑起来,随即将脸色一变:“好,我来告诉你。”他用右手的手指将拿在左手中的信弹了几下,“这上面写得很清楚,你是来开矿的!”
  根鸟(30)吃惊地望着黑暗中的黑布:“开矿?开什么矿?”
  黑布说:“你明天就知道了!”
  根鸟(30)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边望着黑布,一边往门口退去。估计已退到门口了,他猛地掉转身去。他欲要跑出门去,可是,那个叫疤子的人将双臂交叉着放在胸前,却早堵住门口。
  黑布不耐烦地说:“老子困得很。你俩先将他捆起来,明日再发落!”
  于是,床上的那一个立即从床上跳下来,从床下拿出一根粗粗的绳索,与疤子一道扭住拼命挣扎的根鸟(30),十分熟练地将他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然后将他扔到角落里。
  这时疤子对黑布说:“我下去时,远远看见一匹马来着,但转眼的工夫就不见了。”
  “明日再说吧,它也跑不了!”黑布说。
  第二天一早,根鸟(30)被黑布他们押着,沿着峡谷继续往前走。路上,根鸟(30)听疤子对黑布说:“怪了,那马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黑布说:“可能跑到山那边的林子里去了。且别管它,总有一天会逮住它的。”根鸟(30)就在心中祈祷:白马呀,你跑吧,跑得远远的。
  大约在中午时分,当转过一道大弯时,根鸟(30)看到了一个令他十分震惊的景象:一片平地上,盖有十几间木屋,有许多人在走动和忙碌,不远处的一座小山脚下,忙碌的人尤其多,那里似乎在冶炼什么,升起一柱浓浓的黄烟,荒寂的山坳里居然一派紧张与繁忙。
  黑布踢了踢脚下的一块石头,对根鸟(30)说:“这就是矿!”掉头对疤子说,“将他带走,钉上脚镣,明天就让他背矿石去!”
  根鸟(30)被带到了一个敞棚下,被疤子按坐在一张粗糙的木椅上。
  根鸟(30)也不挣扎,心里知道挣扎了也无用。他的目光有点呆滞,心凉凉的,既无苦痛,也无愤恨,随人摆布去吧。
  一旁蹲着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头。他在那里打瞌睡,听见了动静,迟缓地抬起头来。根鸟(30)看到,那是一个独眼的老人。老人默默地看了根鸟(30)一眼。根鸟(30)觉得自己犹如被一阵凉风吹着了,不禁心头一颤。那目光飘忽着离开了,仿佛一枚树叶在飘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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