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瓦黑瓦(154)

2025-10-10 评论

  我没有等他将话说完,握起拳头直往他鼻梁上打去。他没有想到我这么快就下手,被我打中了,打了―个踉跄,差点摔倒。
  他把笛子稳稳地放在坟头上,重新站稳了,用他豆粒大小的眼睛告诉我:“你再来吧!”这时,我看到他的鼻孔下流了两道血,心里很兴奋,与他厮打的欲望愈发炽熟。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打不过他的。论力气,我永远只能做他的手下败将。我只是想与他厮打,哪怕他将我打残打死,我也要与他厮打一回。我想闻到血腥味,想体味皮肉的疼痛。
  我又朝他扑过去,他躲让了一下,我扑了一空,但顺势冲到了一座高坟上。我转身再看他,觉得他犹如处在峡谷里,心里好生高兴。我站在坟头上,俯视着他,“狗日的!”他走过来了。
  当他走到坟下时,我从高处俯扑到他身上,居然将他扑倒在地。
  我死死压着他,并用双手去掐他的脖子。他将一口痰吐到了我脸上,并用带了尖指甲的手掐住了我的手腕,欲用力将我的手扒开。我很快看到我的手腕流出了鲜血。但,我依然没有将手松开,瞪着眼,看着他那张发紫的面孔。他的腿用力往上抽着,突然从我身下抽了出来,蹬在我的肚皮上,并且将我从他身上蹬翻了。随即,他―跃而起,用脚踩住了我的脖子,向我显示了一副很残忍的样子。我就用双手死死地抵住他的脚,就像楼房坍塌了,我被压在下面,死死抵住一块水泥板一样。他望着我说:“艾雯现在帮不了你的忙!”
  “下流坯子!你是记恨她。你知道,她心里认定作文写得最好的是我,而不是你乔桉!”
  “我当然知道。”他往脚上加了些力,看着我奋力抵挡了一阵之后,把力减弱了一些,道:“你想跟陶卉好,是吗?这不可能。有我在,你、马水清,所有一切人,都休想有好!你们几个,我更不想放过―个。还记得刚进红瓦房那天吗?你们将我的铺盖卷从床上掀了下去。还记得你们四下里活动,让我当不成班长吗?……这些账我一笔一笔地都记着,没有一笔我能忘掉的!
  我这人从小就爱记仇。读小学的时候,有―个学生向老师偷偷报告说我放学后把屎拉在教室的墙角上。你知道我是怎么惩罚他的吗?我将他推进―个无人走到的大坑里,然后往坑里扔了两条活蛇。第二天,他就发了高烧……“
  我觉得颈下似乎有块硬东西,趁他在向我讲述他的劣迹时,我将手悄悄伸到颈下,从泥里抠出一小块砖头,突然猛砸他的腿,他叫唤了一声,跳到了一边,我便立即滚到另一边爬了起来。我很快看到,有一缕血从他的腿上流到了他的脚面。看到他流血,我很过瘾,仿佛觉得自己还替当年那个在坑中被蛇惊吓的孩子报了仇。
  他没有看他脚面上像蚯蚓一样在爬着的血,却突然从腰里拔出了一根―尺长的木棍来。这―预藏在身的木棍更证实了他是个十足的小人。他将木棍在手中摇了摇,微微有点跛地朝我走过来。我往后退着,然后闪到了一座坟的背后。他在与我兜了几个圈子而不能触及到我之后,登上了坟顶。这样,我再兜圈子便是徒劳了,索性站在了坟与坟之间的“峡谷”里。他站在坟头上,朝我笑了笑,举起棍子扑下来。我头偏了一下,棍子便砸在了我的右肩上。我当时觉得我的肩胛骨可能被打断了,疼痛钻心。我耷拉着右臂,并用左手抓住右手的手腕,往―座坟后面跑去。乔桉举着棍子,紧追不放,仿佛决意要将我打死在这里。他的棍子又一次打到了我的腰部。
  我有点惧咱了――因为我忽然觉得乔桉完全变成了一头凶恶的野兽。他的凶狠程度出乎我的意料。苦楝枝头,一只乌鸦凄厉地叫了一声,落在一座坟头上。此时,我希望有人来到这片坟地。然而,四周却绝无人声。我只顾仓惶逃窜,并在心中后悔今天的约见。乔桉的喉咙发出可怕的呼噜声,像有一口浓痰在喉管中来回滑动,却咽不进肚中,也吐不出口外。我的大腿又重重挨了一棍子。一阵麻痛,我向前扑了两步,终于跌趴在―座坟上。
  乔桉紧接着又揍了我好几棍子。我趴在坟上,十指深深插入坟土中。
  乔桉终于住手。我翻转过身来,见他正走开去。走了几步,他扔掉了棍子,往草丛里啐了一口,裤带―松,裤子便如断了线的幕布坠落了下来,露出他黑黄色的下体来。他的屁股像两瓣驴肺分开着。他将双手伸到前面去,轻轻地扶着它,往草丛里撒尿。那泡尿很长,长如黑夜,草丛里发出“稀溜稀溜”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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