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房子(32)

2025-10-10 评论

  桑桑等了一会,又开始往下倒水。
  还未暖了身子的白三大骂一声“这畜牲”,只好又赶紧下床,端起木桶去接尿。
  无尿好接。白三左等右等,未等得一滴,很恼火,扔下木桶,在牛屁股上狠扇了一巴掌:“找死哪!”上床去了。
  桑桑把事情做得很有耐心。他等白三差不多又快迷糊上再也不想醒来时,又开始往下撒尿—桑桑当时的感觉就是撒尿。
  嚼哩啪啦的声音很大,是大雨谤沱时檐口的水流声。
  白三一拍床,骂了一句脏话,坐了起来,看那牛在嘴里说着:“我看你尿,我看你尿……”
  牛不尿,只嚼草。
  白三骂骂咧咧地穿衣起了床,解了牛绳,牵着它就向门外走:“畜牲,活活冻死你!”
  桑桑立即伏在了屋脊上。他在听到吱呀一阵开门声之后不一会,就看见白三牵着牛走进了巷子里,然后朝巷子后面自家的大草垛牵去——那是白天拴牛的地方
  白三和牛走远了。
  桑桑不管铁壶了,赶紧从屋上下来,跑进了白雀家,拍响了白雀的门。
  白雀居然没睡,拉开门,见了桑桑,吃了一惊:“桑桑?是你?你怎么进来的?”
  桑桑什么也不说,把信从怀里掏出来,交到白雀手上,转身就跑。
  桑桑出了巷子,一路胡乱叫喊,闹得好几个人从睡梦里醒来,含糊不清地问:“谁家的孩子在外面喊什么?”
  七蒋一轮与白雀又见面了。白雀自然不再生气。但白雀与蒋一轮之间,似乎有点生分。白雀也说不出原因来
  这一天,谷苇到油麻地来了。
  油麻地的人就装着去白雀家借东西或路过这里的样子,往屋里看谷苇。看完了,他们就在巷头或地头说:“白雀家来的那个男的,人样子长得不错。”
  白雀几乎没有露面,就呆在自己的房间里。
  谷苇在白雀家坐坐,就去了舅舅家。在舅舅家又坐了坐,就回镇上去了。
  白雀去镇上买雪花膏,在街上遇到了谷苇。
  谷苇说:“去我那儿坐坐吧?”
  白雀犹豫了一下,说:“好吧。”
  快要放寒假时,蒋一轮从桑桑手中接过一封沉甸甸的信。他好象感觉到了什么,就把门关上了。桑桑几次有意路过蒋一轮宿舍的门口,看到那门总是关着。直到傍晚,桑桑才看到蒋一轮将门打开。蒋一轮倚在门框上,双目无神,脸色*仅仅在不到一天的工夫里,就变得憔悴不堪。桑桑甚至隐隐地觉得,蒋一轮的脸上有干了的泪痕。
  桑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桑桑也陷入一种无名的伤感里。
  放了寒假,蒋一轮就回家了,一去好几十天,也没有到学校来。
  大年三十那天,桑桑去田野上找鸽子,远远地看到,河边上,白雀正与一个男的一起,慢慢地往前走。白雀穿着一件淡绿色*的紧身棉袄,头上是一块鲜红的头巾,在景色*萧条的冬季里,让人觉得十分温暖。白雀老低着头,一边走,一边不时地用手去抓一下金黄的芦苇叶。桑桑觉得,白雀的背影,白雀走路的样子,都格外的好看。桑桑知道,那个男的叫谷苇。谷苇虽然没有蒋一轮高,但后背与腰杆笔直,显得十分的英俊,一头的黑发,在河上吹来的风中飘动着。
  桑桑没有再找鸽子,就回家了。
  开学的第二天,白雀把一个干干净净的布包包交到桑桑手上:“桑桑,这里面是他的信,请你把它们交给他。”桑桑抱着布包包,犹如抱了一个沉重的悲哀。他把信从布包包里拿出来看了看,厚厚的一大摞,用红色*的毛线很认真地捆扎着。他在校园外面转了半天,才把这个布包包交给蒋一轮。
  蒋一轮一副很平静的样子,从桑桑手里接过这个布包包:“谢谢你,桑桑。”
  隔了两天,蒋一轮也交给了桑桑一个布包包,一副歉疚的样子:“桑桑,还得麻烦你跑一趟。”
  桑桑接过布包包。他知道那里面都是白雀的信。
  这天傍晚,天空轻轻飘着细雪。
  蒋一轮站在花园里,将那些倾注了他诗与梦一般情思的信,一封一封地投到了火里。
  桑桑在离蒋一轮很近的地方站着。他看到纸灰与雪在一起飞舞,火光在蒋一轮寒冷的脸上,不住地闪动,并把他高高的身影摇晃着。……

  一油麻地小学四周环水,很独立的样子。
  秦大奶奶的那幢小草房,在西北角上龟*缩着,仿佛是被挤到这儿的,并且,仿佛还正在被挤着,再坚持不住,就会被挤到河里。这幢小草房,是油麻地小学最矮小的草房,样子很寒伧。它简直是个赘瘤,是个污点,破坏了油麻地小学的和谐与那番好格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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