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几天,赵通达心情沉重,如丧考妣,但最近忽然有消息说,平兴高速已经列入计划,省里的意思是尽快任命一名副厅长全面接手许明亮同志的工作。赵通达听了,努力不流露出兴奋,他还是该上班上班,该下班下班,但显然他在办公室的时间长了,没事儿就待在办公室,下了班也耗上一阵。他全面评价了自己的竞争力,认为这个位置非他莫属。他一直是许明亮的左膀右臂,从工作延续性上讲,他是最合适的;另外,就是论年龄、资历、文凭,无论从哪个角度上论,他都是说得过去的。
中午的时候,赵通达接了个电话,当时魏海烽正在边上,赵通达说回家问问孩子晚上再说,说完就挂了。挂了之后,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对魏海烽解释说:“儿子中考,朋友关心,问想上哪个学校。”这话纯属此地无银三百两,说完连赵通达自己也意识到了,于是赶紧把话题转移到魏海烽身上,问:“陶陶考得怎么样?”
魏海烽摇摇头,说:“离重点线差6分。”
赵通达似乎是怕魏海烽开口求自己,所以魏海烽话音未落他就赶紧接上:“跟我儿子一样,没发挥好。不过,赵伟有特殊情况,考试前他妈妈犯病住院,对他的情绪影响很大。”
魏海烽知道这就是赵通达不想给自己帮忙了,他想这也应该,毕竟你平常跟人家的关系没处到这个份儿上。为了避免尴尬,魏海烽主动找台阶,问赵通达:“雅琴还行吧?”
“……医生说,没几天了。”赵通达说着眼圈就红了。
魏海烽劝了几句,他没想到,赵通达还真是一个挺重感情的人,并不像陶爱华说的那么薄情寡意。
来医院看宋雅琴的人骤然增多。许明亮刚去世那几天,一度少了一些,但这几天,好像回潮一样,人们争先恐后地来,而且还要为前几天为什么没有来做解释,做补偿。宋雅琴心里当然明白,这是因为她的老公赵通达可能又要升官了。
宋雅琴即使到了这一步,都已经没有人样儿了,她还是要为赵通达鞠躬尽瘁,站好最后一班岗。她和陶爱华一样,都是一个要强的女人,再怎么样,她也要为赵通达遮掩。她说是自己不要赵通达来,他忙,他工作重要,他对我挺好的,说着说着,自己心里就酸了,但脸上还是笑着,撑着笑。陶爱华看在眼里,心里就替她同情,替她不值。
陶爱华一般不愿意进宋雅琴的病房。第一,她不愿意刺激宋雅琴;第二,她也不愿意宋雅琴刺激她。宋雅琴那种特拿自己当回事儿的“小官太太”样儿,让陶爱华反感。陶爱华曾经对魏海烽说:“没想到宋雅琴都到这会儿了,还能这样拿着。我就不明白,她凭什么老觉得自己怪不错的?”
早上,陶爱华去了一趟宋雅琴的病房,宋雅琴笑吟吟地问陶爱华,魏陶考哪儿了?陶爱华没好气,她知道赵伟骗了他妈妈,说自己考了520分。赵伟特意为这事儿嘱咐过陶爱华,让陶爱华别说穿帮了。陶爱华当然是答应了,但受不了的是,宋雅琴总跟自己炫耀,说赵伟要不是因为自己生病了没发挥好,肯定能考得更好。然后,她就问陶爱华,魏陶考了多少分,陶爱华只好说没考好,离重点线差6分。宋雅琴立刻送上同情,还说其实分数高低不重要,重要的是孩子快乐。也不一定上了重点高中就都能考上大学,再说,就是上了大学又怎么样?好些孩子被父母逼着上了大学,结果最后不堪重负自杀了,每年都有大学生自杀,人的能力有大小,做父母的不应该逼着自己的孩子去做超过孩子能力范围的事,那样对父母对孩子都是一种不幸。陶爱华越听心里越气,她不断地在心里对自己说,别跟病人一般见识,但心里那股火还是压都压不住,尤其当她亲耳听到宋雅琴说,孩子不用大人管,我和通达从来不管赵伟,我们的观念是考上哪就上哪儿,结果,你猜怎么着?赵伟昨天跟我说,他考上实验中学了。录取通知书还没发,但肯定没问题,重点录取线是500分,我们家伟伟高出20分呢。
陶爱华当时被气得差点说了实话——考上?你儿子比我儿子差了12分,怎么考上的?
陶爱华脸色铁青地回到治疗室,刚巧梁爽也在。梁爽就是那天那根诱发陶爱华挨打的导火索,要不是她当时在边上多嘴说了一句“谁让你父亲不是呢”,那个“胡子拉碴”可能也不至于被彻底激怒以致丧心病狂不顾后果。不过梁爽是一根美丽的导火索,所以后来这事儿过去了,也就没有人追究她的责任。按道理说,如果换个护士,敢于对患者家属说出这样不理智的话并引起如此混乱的后果,至少要写一份检查并扣发当月奖金。但其他护士是其他护士,梁爽是梁爽。不过,好在梁爽是个明白事理的姑娘,她自己心里明白,她对不起陶爱华。她是故意等在治疗室,以实现和陶爱华的不期而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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