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有人给赵通达送礼,敲了赵通达的门,没敲开,就敲了魏海烽家的,陶爱华开的门,那人央求陶爱华帮个忙,说知道赵处长爱人病了,不知道住在哪个医院,送点东西表表心意,请陶爱华转交。
说完递过一纸盒子,估计里面也就是蜂王浆保健品一类。那人一转身就下了楼,说车在下面等着,要赶飞机还是赶火车什么的。陶爱华追着问:“贵姓?”那人远远飘上一句“赵处长知道”就走了。
人家前脚走,后脚陶爱华就“嗵嗵嗵”地把赵通达家的门敲得山响。事后魏海烽说她,说你要不乐意管,你就别管,总比你伸手接了,又回头恶心人家几句强吧?事儿给人家办了,不但不落好,还结个梁子,简直没脑子。
陶爱华说,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就是故意又怎么了?我告诉你说,我最烦赵通达这种人了,你不开门你就廉洁了?他这么干不是头一次了!
陶爱华没事儿就琢磨丈夫的这位老同学,她发现赵通达这人吧,其实挺有心计的。就说收礼这事儿吧。你不收,当面给人家撅回去肯定是得罪人;收,将来可能说不清楚。所以呢,就不开门。陶爱华很小人之心地猜测这可能正是赵通达耍的小聪明,许是为了将来万一出个什么事儿,能说明白,所有的礼,他都没直接收过,都是邻居替他收的。陶爱华越这么想,就越窝火,那天她一面捶门,一面喊:“伟伟啊!”
赵通达霍地起身,匆匆去开门,陶爱华跟得了失心疯似的,把门当鼓来敲,赵通达脑子一下子想到“雅琴出事了”,开门的时候,手都直哆嗦。
陶爱华的大嗓门,魏海烽在楼底下就听见了。那天魏海烽去食堂排队买饭,回家晚了点。他紧赶慢赶地上楼,生怕陶爱华说出什么难听的,结果赶来赶去,赶个“现场”。
陶爱华脸上堆着客气,说出的话可就没那么客气了。她一面把纸盒子塞到赵通达手里,一面没好气地说:“男的,四十来岁。问姓什么不说。说你知道。”
赵通达脸上挂不住,气呼呼地说:“我知道什么我知道!这些人,躲都躲不开!其实刚才我在家,故意没开门,想不到他会跑你们家去,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时候,魏海烽正好拎着一口袋馒头上来,赵通达见了,对陶爱华说:“你们家海烽多好,做办公室主任,协调协调机关工作,接接信访搞搞调研写写文章——谁工作没干好,给他整个内参——什么时候咱们换换!基建处不是人待的地儿,长年车水马龙,尤其是到有重要工程的时候,连轴地转,忙得晕头转向!”
魏海烽赶紧笑着接过去:“能者多劳能者多劳!”
赵通达的话是故意说给魏海烽听的,魏海烽也听明白了,赵通达还是为内参的事儿不痛快。但赵通达这话,陶爱华听着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她并不知道什么内参,以为赵通达是得便宜卖乖,所以上来就一通抢白:“我们倒也想忙得晕头转向了,可惜没有赵处长这能力,怎么办?又不能什么都不干,只好搞搞调研写写文章做做协调工作了!”
赵通达正色道:“陶护士长客气了。”
“绝对不是客气赵处长。”陶爱华不想说不想说还是说了,“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伟伟这孩子能摊上你这样的父亲,真是福气!”赵通达闻此,脸上僵了一僵。魏海烽也不自在了。这时,陶爱华倒假装忽然想起什么,“坏了,我火上还坐着锅!”转身进家。
魏海烽和赵通达道了“回见”,也各自进了自己家。门关上了。门外是安静了,但门里就热闹了。
赵伟低着头假装吃面,陶爱华的话他全听到了。赵通达“砰”的一声关上门,接着又“砰”的一声把纸盒子蹾在饭桌上,对眼窝里噙着泪的儿子说:“听到人家说什么了吗?一再跟你说要好好学习好好学习,少小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不听,当耳旁风,到头来还得让老子出面给你擦屁股!再跟你说最后一次啊赵伟,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你爸这一辈子可就为你求这么一回人。”
“我不上实验中学了!”赵伟哭了,十六七岁的大男孩,落泪是金啊。
赵通达看儿子哭,心里也难过,但他自己正在气头上,所以说出的话还是带着火药味:“怎么,说你还说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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