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爱华“哎哟”一声,“哎哟”得又诚恳又夸张,对沈聪聪说:“这第一印象最重要。你给赵伟带什么礼物没有?”接着,死说活拽非把一盘本来给陶陶买的《头文字D》塞给沈聪聪,说这么大的孩子都喜欢这个。这事后来让赵通达知道,赵通达皱着眉头把沈聪聪说了一通。大概意思是,那个陶爱华有心眼儿着呢,没准儿是替魏海烽搞“夫人外交”——两家男人有工作矛盾,面和心不和,两家女人先建交。古人说,齐家治国平天下,齐家和治国其实道理是差不多的。沈聪聪嫌赵通达想复杂了,她说陶爱华就是那么一个人,本质上还是朴实善良的。赵通达听了大觉逆耳,说了句“幼稚”,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呛了起来。开始也没当回事,但沈聪聪伶牙俐齿再加上又习惯采取占据“道德制高点”的战略,比如动不动就说:“通达,没想到你心理还挺阴暗。你就不能简单一点吗?怎么什么事到你那儿就都变得那么复杂?”赵通达最受不了人家攻击他的“道德情操”,他恨恨地对沈聪聪说:“你认识陶爱华多长时间,我认识她多长时间。不是我复杂,是她确实就是一个长舌妇。我给你打个包票,不管你跟她说了什么,她今天晚上就能学给魏海烽,而且还得加上她那庸俗无聊的评论。”沈聪聪居高临下地反问:“你怕她评论你什么?”赵通达不习惯沈聪聪的咄咄逼人,气得说:“我不怕她评论什么,我是不喜欢她议论咱们的事。”
赵通达猜得一点都没错。陶爱华一进家门,换鞋的工夫,就把遇上沈聪聪,沈聪聪要见赵伟,以及《头文字D》一口气说了一遍,最后还颇带感情色彩地加上一句评论:“……唉,赵伟他妈妈走了才多长时间,这才叫尸骨未寒哪!……”
魏海烽赶紧把门关严,毕竟住的是交通厅宿舍,让人听见不好。儿子魏陶十六七岁半大小子,正是“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年纪,接过陶爱华的话:“说什么哪,妈!俗话说,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旧衣服没了就得换新的。要不怎么办,让人赵伟他爸光着?”
魏陶吃过饭写作业去了,陶爱华见魏海烽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就凑过去挨着魏海烽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魏海烽扯闲话:“你说这沈聪聪和赵通达是谁先主动的?”
魏海烽闷头看报,不吭声。陶爱华说话的欲望不仅没减,反而愈发蓬勃:“肯定是沈聪聪。她三十二啦,人又要强,这赵通达是丧妻,要是没丧妻,她连赵通达这样的,都不见得轮得上。我们医院,有一个女博士,刚分来的时候,眼睛长在脑袋顶上,谁也看不上,如今三十了,急得呀……我本来想把她介绍给海洋,海洋一听,连面儿都不见,说三十了,还没嫁出去,肯定有毛病。后来又托人给介绍了一个四十的,人家一听她这岁数,说太大了,不干。本来我还惦记等过了些日子,跟赵通达提提,得,也甭提了,这沈聪聪下手也忒快了点。”
魏海烽猛地把报纸合上,感觉一口气堵在心窝口,上不去下不来的。沈聪聪现在见天往交通厅跑,交通厅一个屁大点事儿,厅长都亲自点将。今天在会上,魏海烽主持会议,传达领导干部要把好“家门关”的纪委文件,正说到领导干部要警惕家属利用干部手中的权力和影响从事非法牟利活动的时候,赵通达“嘿嘿”冷笑了两声。魏海烽黑了脸,知道赵通达这两声“嘿嘿”是冲着他弟弟魏海洋办公司来的。魏海烽咳嗽一声,压住火,继续传达,结果又被厅长没头没脑地打断。厅长笑眯眯地说:“通达,什么时候结婚啊?……海烽,我打断你一下,我怕回头忘了。”接着把话头丢给赵通达:“平兴高速说话就要上马,省里的意思是要我们一手抓廉政,一手抓建设,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赶紧把婚结了,争取早日把沈记者发展成我们交通厅的家属,多给我们报道报道。”一席话说得又亲切又随和,满屋人都笑起来。在魏海烽看来,厅长这话根本就没什么可乐的,但是一件不算太可乐的事儿,大家都乐,这说明什么?
魏海洋的公关咨询公司,确实跟丁志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事儿,魏海烽要说自己一点不知道,那是说不过去的,他猜也能猜点眉目出来。可是,就因为自己当了官,就不让做弟弟的下海发财,似乎不但说不过去,而且也说不出口。海洋这么多年,什么什么都不顺,如今这年月,男人要做事,如果一点点背景都没有,不是说做不成,但确实很难。否则,为什么海洋早不下海晚不下海,非得赶在他“副厅”上任之前那么两三天下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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