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命符(38)

2025-10-10 评论

    室中静了一静,汪银林把雪茄放下来,瞧瞧霍桑,眼光中带着疑问,似乎他对于甘丽云的话还不敢深信,要取决于霍桑。霍桑脸上仍静穆如常,并无表示。据我的主观,伊的故事从逻辑上看,当真找不出什么破绽,故而我对于信和疑的两方面,信的成分倒居多数。
    一会,霍桑又问道:“你在什么时候差阿三上楼去瞧的?
    丽云道:“钟点我没有注意,但我记得那时候在舅舅出门以后,阿三刚才吃粥完毕。”伊略顿一顿,又仰面补充。‘’先生,我还有一句老实话。阿三当真是吸纸烟的,那时候他大概衔着纸烟上楼,无意中却把烟尾丢在楼上。早晨时我怕造出事来,故而代替着他说谎,这一点也要请先生们原谅。
    “阿三到楼上去耽搁了多少时候?
    “不久,至多一两分钟。”
    “他下楼后怎样报告?你说得仔细些。”
    “他说:‘大少爷的房门略略开着。我轻轻推开了房门,向里面瞧瞧,不见他在里面。我又悄悄地绕到床面前去,床上也空荡无人,我便马上下楼来。’他说的大概就是这几句话。
    ““你听了他的报告,马上就上楼去吗?”
    “是的,我上楼以后所见的景象,和阿三所说的相同。
    “那时候阿三在哪里呢?”
    “他下楼报告我以后,就出去买菜的。”
    “那么,你自己在楼上耽搁了多少时候?”
    “时间很短。我心中非常着急,怕我哥哥上楼撞见。幸亏那封信,我一找就着——我想前后至多不过五六分钟。
    “那时候卧室中有没有异状?
    “完全没有。
    “那两扇通厢房的画窗,开着还是关着?”
    “这个——我没有细瞧,但大概是关着,否则我当然要瞧到厢房里去。
    霍桑交握着两手,凝注了目光,沉吟了一下,似在思索其他的问题。一会,他果然继续发问。
    “那么,你从楼上抽屉里找回来的信,此刻可在你身上?”
    “不,这信我已藏在我卧室中的箱子里。
    “信上说些什么?你还记得吗?”
    丽云的头忽又低沉下去,那块有着遮羞压惊双重作用的白巾,又一度在伊的口鼻间活动,似乎这问话伊又有些难于回答。
    霍桑催着道:“你尽说不妨。我相信这里没有顽固的十八世纪的古董先生。我们也是主张恋爱自由的。即使这封信关系恋爱问题,你也用不着顾忌。
    伊缓缓摇着头,答道:“不是这个。这封信是济民安慰我的——关于我的退婚问题。”伊的头又沉到了伊的胸口,手中拿着的那块白巾又按住了伊的嘴。
    “退婚问题?哪方面提出呢?”
    “诸家提出的。那位姓方的媒人曾和我父亲谈过一次,我父亲却认为耻辱的事,不肯赞成。
    “退婚的理由是什么呢?”
    伊踌躇了一下,答道:“我不知道,他们似乎不曾说出什么理由,但据我父亲料想,一定是我哥哥去搬了嘴舌。在二十七那天早晨,我父亲因此将我大骂一顿。我把这回事写信告诉了济民,所以济民这一封回信都是些安慰的话。他说退婚并不算羞辱,反而可以成全我们的愿望。他叫我对于父亲的责骂暂时忍耐。
    “信上可有关于汀荪的话?
    伊又疑迟了一下,才道:“有的,他说我哥哥若能出去,我们的前途便可减少一种障碍。
    “出去?这话什么意思?
    “我哥哥本来要搬出去住,只是父亲不肯。济民曾因此画了几张游戏性质的符,希望他实践他的分居的志愿。
    霍桑疑讶道:“唉!那几张符的作用,就要使你哥哥搬出去?我倒有些不懂!
    丽云解释道:“我哥哥很迷信。济民听到他有分居的提议,便利用他的迷信的心理,写了几张符寄给他,使他不能安居,以便他早一天搬出去住。我哥哥接信以后,当真又向我父亲商量分居,可惜我父亲仍固执不答应。先生,请不要误会。他寄符的目的,只是游戏性的恐吓,并没有其他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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