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响了,她放下筷子起身去接,是史号哲打来的,这个电话给了她最后的决定。她朝他笑了笑说:“方骆,我不去了,你自己回北京吧。”
她下定决心,对他的失望无动于衷。他把头转到旁边,她看不到他的表情,过了一会儿,他问她:“跟刚才的电话有关吗?”
“没有。”
他埋头吃饭,筷子擦着碗边,发出声响。她也坐下来,默默地吃着,这样一直吃到张立在院子外面按响了汽车喇叭。
他抬起头来,最后问了一遍:“真的决定了?”
她点点头。
“我办完事就回来。”
“随便。”
他吃惊地看了看她。喇叭声又响了,他进屋穿好衣服,拎着包走出来,在她的耳边轻轻吻了一下。他打开门,外面早已天光大亮。
他走出去,关上门,没有再看她一眼。
她坐在桌边,继续吃着饭,什么也不愿意多想,现在她需要体力。她吃着,以补充被难受消耗的营养。
史号哲在电话里说:“方骆和张立到同城,一方面做事,一方面玩,这两天万丽群和张立在一起,我估计方骆在你那儿。我们是朋友,我希望你开心,我的意思是希望你不要陷进去,把自己搞被动。”
我感谢他的提醒,也有点恨他。甜蜜过后,就是怀疑,我了解方骆吗?他的过去,他的心理,他对于男女之事的理解与态度。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凭两天的热情,就对他死心塌地?直觉是一回事,理智又是一回事,史号哲的这个电话,来的正是时候。
然而方骆走了,把我关在这屋内的黑暗中,我不能适应,难受超出了我的想像。
我听见电话在响,又是谁打的?我放下筷子,走进去拿起电话,是方骆,他的声音还是那样,满不在乎的,他说:“我爱你。”
“……”
“我只想告诉你这句话,还有,办完事我就回来。”
“你……”我轻声地问:“旁边没人吗?”
“有,”他说:“张立在旁边。”
“你这样说话好吗?”
“我会让他保密的。”
“好吧,”我说:“我先挂了?”
方骆停了停说:“那就挂吧。”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凌乱的床铺。
我拔通了方骆的电话。
“我爱你,”我直截了当地说:“只想告诉你,我爱你。”
短暂的沉默后,他问:“你决定了?”
“是的。”
“不反悔?”
“不反悔。”
现在,我不介意他声音里的满不在乎了。
他说:“等我回来,亲爱的,等我回来!”
我把窗帘全部拉开,多好的天气,即使朝北的窗户没有阳光,光线也是晴天才有的。
我发觉自己在笑,走到镜子前,我知道我再也和以往不一样了!
我从镜子前走开,出去收拾碗筷,阳光照进厨房,热乎乎的。我一直在笑,感觉很幸福。我把灶具清理干净,抹了桌子,扫了地。
“前面的路是黑的。”我想一下,就摇一下头。
也许是一夜未眠,也许是某种决定之后的放松,我觉得累,打着哈欠爬上床。
现在我的动作也有点儿懒散了,我靠在床上,它还散发着昨晚的气息,为了不想他和昨晚,我找出一本书,看了一会就睡着了。
晚上,方骆给我打电话。后来他告诉过我他打电话的样子,我也在心里反复想像。他一个人走出房间,走到楼梯口,关上安全出口处的门,楼道里灯光白莹莹的,他在水泥地上坐下来,北方夏天的夜晚气候舒适,他拿出手机,拔通了我的电话。
我知道他会打来,他一定会打来。我躺在床上,进入了梦乡。
我忘了那个话题是怎么开始的,他说想我,无比的想,从未有过的想,他说我三十八岁了,我知道爱,知道我自己,如果我二十岁,我三十岁,我都不知道我说的是不是实情,可是现在,我知道我爱你。
我问:“你怎么了?”
他竭力让声音显得平静,一句和一句之间留下空当,以免我听出破绽,我知道他不会哭的,这和性别无关,就好像我也不喜欢哭一样,我问他:“你哭了?”
“没有,”他说:“我激动。”
我也有一点控制不住。
他在电话那头分析着我的声音,他说:“亲爱的,别哭。”
我没有分辩,把话筒拿远了一些。
我躺在床上,他坐在楼梯口,彼此都不怀疑对方,他因为激动而流出眼泪。对于男人,我还是不够了解。他说:“嫁给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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