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上前去,问道:“阿毛在家吗?”
一个学徒答道:“你找我师父吗?他在裘家里陪夜。”
“好,你去叫他出来,我有生意作成他。”
那学徒向我打量了一会,果然信以为真。他点一点头,便奔进小弄里去。
我索性走到木作里面,在一条板凳上坐下。不到五分钟功夫,那木匠阿毛已跟了那学徒进来。阿毛一瞧见我,他的丑黑的脸上顿时显出一种惊异状来。我不等他开口,先立起身来在他肩上拍了一拍。
我说道:“阿毛,我家里的披屋坍坏了,要你去修理一下。不过这屋子里闷得很,我们外面去谈。”
那木匠有些踌躇的样子,站住了不走,只向我呆瞧。我觉得这件事既须秘密,当然不能当着这两个学徒谈话。我一把拉着他的手向外就走。走到乔家棚口,我觉得他的身子越拉越重,便知他要开始抵抗了。
他吞吐着问道:“先生,你拉我往哪里去?你不是早晨和署长先生一块儿来的侦探吗?”
我忙阻止他道:“正是。轻声些,不要乱嚷。”
这时我们已到了凝和路上,路上行人虽已不多,但我还怕他高声坏事。我觉得这个人有些不容易应付,若用贿买的方法,一定不能成功。我为迅速起见,觉得不能不用些权变。我见那路角上有一个警士站着,站住了谈话又不方便。
我低声道:“你小心些。我有几句重要的话和你谈,你好好地跟我走。”
他觉得我语言中含着命令的意味,便不再抵抗。
我一边走,一边向他说道:“你总知道这一件杀人的命案,关系很大。你当然是没有关系的,不过你若不听我的话给我办一件事,那我却不能不把你牵连进去了。”
那阿毛听了这句威吓,旋转头来瞧我,脸上有些惊恐。他连忙点点头,果真屈服了。其实我这几句违心的权变活,还不算怎样厉害。他的屈服,一定是误认我是公务员的缘故。唉!公务员对于平民的威势,可见一斑,封建的余毒几时才能完全消灭呀?
他战战兢兢地答道:“先生,你要我干什么事?我一定照办。不过你须明白,这件事我是完全不知道的。”
我婉和了些语气,说道:“我知道的。我叫你办的事,非常容易。现在我有一句话问你,袭家里的人此刻都已睡了没有?”
阿毛道:“楼下的小姐,太太,和那连少爷,都已睡了,只有林生还在前面天井里乘凉。他也正要进房去睡了。
我道:“好,你现在回裘家里去,告诉紫珊,只说有一个主雇有些修理工作,要你去讲一讲价钱,至多一个钟头,你就可回去陪他。你下楼时可把楼梯对面的小门开着,出来时再同样和林生说明,你只说就要回去,叫他不必把后门闩上,以使你随时可以过去。你懂得我的话吗?”
“我懂了。但我出来以后又怎么样呢?”
“你先进去照我的话办,我在小弄回等你,以后的办法,我《以再告诉你。现在你就回进去吧。你须小心,只能照我教你说的话说,不要自讨苦吃。
阿毛答应了,便回进乔家棚去。我也远远地跟在他背后,进了小弄,便站住了等他。五分钟后,他已回出来了。
他低声报告我道:“先生,我已照你的话说了。
我道:“紫珊怎么说?”
“他起先不肯放我,后来因我必要出来,他叫我快些回去。”
“林生也答应吗?’”
“我也对他说过,他已允许我不闩后门。我出来时,他也跟着我回到后面拨屋里去睡了。”
“那后门现在是不是开着?”
“正是。不过我出来时,是把后门拉上的。
我点点头道:“很好。你现在不妨到凝和路乔家洪去充两个圈子,然后你走到后门口来,放声喊火。”
阿毛惊讶道:“什么?你要我喊火?”
我忙道:“正是,你不必多问,但照我的话办。如果发生什么事情,都由我负责。”
阿毛似乎不敢再抗,又呆瞧着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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