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万福说:“这很要紧吗?反正就是两人不过了,谁提出来还不都一样?”
老妈说:“傻孩子,这不一样。到底是谁?”
柏万福说:“是我。”
老妈说:“哦。这么说,是她对不起你了?”
柏万福吓了一跳,本来他是不想把原因告诉老妈的,就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是我不乐意了。”
老妈长叹了一口气说:“孩子,你就不要骗妈了,你白费力气。你一落草,眼珠还没睁开,还认不得我的时候,我就认识你了,你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你既然不愿意说,我也就不勉强你了。总之,是出了让你特别痛心的事,你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柏万福感激母亲的宽宏大量,不在他的伤口上撒盐,忙说:“妈,这一次,您就依了我,准我离婚吧。”
老妈眯缝着双眼,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柏万福,说:“看你抓心揪肺的模样,我倒是有心依了你,只是我也做不到。”
柏万福说:“我同意了,你也同意了,她本来就愿意,这不就成了吗?”
老妈也不言语,拿出自己的梳头匣子,抽出一张纸片,递给柏万福说:“只怕它不答应。”
这是一张稍显陈旧的纸片,虽说被精心保护着,但梳头匣子年久浸油,纸片存放其中,四周被桂花头油镶了一圈牙边,显出半透明的酥脆。
柏万福充满疑惑地打开这张散发着自己从小就闻惯了气味的纸片,失声道:“这么多!一百万?!”
……
和要死的人打交道特别省心
和要死的人打交道特别省心,他们基本上都说真话
贺顿躺在床上,摆弄手机。旧手机,淘换来的二手货,质量不错。
她给沙茵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铃响了很长时间没有人接,正当贺顿绝望地打算放下的时候,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你找谁啊?”
贺顿没有想到是个男子来接电话,以为打错了,问:“这是沙茵老师的家吗?”
“是。你有什么事呢?”对方不耐烦地说。
“您是……”
“我是沙茵的丈夫老苏。你是谁?”老苏问。
“我是沙茵在心理学习班的朋友,叫贺顿。”贺顿忙着自我介绍。
老苏的口气热情了一些,说:“我还以为是学校的学生呢。有什么事?”
“那我明天再给她打电话好了。”贺顿凭着直觉感到学生们可能刚刚打过电话,老苏也是一个不喜欢家被骚扰的人。
“明天你也找不到她,她带着女儿到南太平洋上的小岛旅游去了,散散心。你到底有什么事呢?”老苏更热情了一点,想必也不愿在妻子的朋友面前留下冷淡的印象。
贺顿本来不想再说老李的事情,可是人家问起来,自己若是不说,好像见外似的,就说:“实在是一件小事。今天有位姓李的先生来找我,提到沙茵,我不认识他……”
老苏就笑起来说:“你怕他是骗子。”
贺顿不愿被人小看,就说:“他倒不是骗子,还请我吃饭。只是想问问沙茵。”
老苏为了弥补起初的不耐烦,格外热情地说,说:“你形容一下那个人的样子。”
贺顿说:“高高的个子,开一辆黑色的帕萨特,很儒雅……”
贺顿话还没说完,老苏就说:“恐怕是沙茵的好朋友李教授。”
贺顿长舒了一口气说:“谢谢你。不打扰了,祝您晚安。”就放下了电话。其实她疏忽了,沙茵既然已到小岛上度假,何以会让人来接她?
可以安睡了。贺顿想今天是个好日子,吃了鲍鱼还有燕窝,柏万福还说如果自己死了,就把保险送给她。
想到这里,贺顿纠正自己——柏万福并不是把保险送给贺顿,而是送给柴绛香。贺顿和绛香是一个人,也不是一个人。那么,自己现在所思所想,到底是属于贺顿还是属于绛香呢?
贺顿身份证上的名字就叫柴绛香,她不喜欢这个名字,那属于不堪回首的过去。但她没有办法,听说改名字的事非常麻烦,所以在所有正式的场合,她只能出示柴绛香的身份证。其实贺顿还有一个“贺顿”的身份证,这是贺顿在一个过街天桥上,出了五十块钱让小贩特意做的。相片是真的,出生年月也是真的,所有的籍贯和号码都和柴绛香是一致的。在心理师班登记入学的时候,用的就是这个身份证。没人的时候,贺顿会拿出这个身份证,端详许久。
绛香走入这座城市的时候,孤苦伶仃。她只有几十块钱,在农村这可以活上几个月,在城市只能几天。这些钱支撑了很久的日子,最后还是用光了。绛香几近绝望,在马路上毫无目的地走,看到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孩子,穿了一套粉红色的罩衫,一路小跑,就不由自主地跟着她。人们总是愿意跟着和自己相似的人一道走,好像安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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