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勇说昆曲(10)

2025-10-10 评论

    华: 听了您这番话很高兴,您是昆剧的知音,希望今后能给予昆剧更多的帮助和支持,让它更加发扬光大。谢谢!
    姚白芳记录整理
    原刊于1990年9月7日《联合报·副刊》
    第二部分第3章白先勇说昆曲(10)(1)
    昆曲从明朝流传至今已有五六百年的历史,可以说是“百剧之祖”。它是一门独特优美的戏剧艺术,包含了文学、音乐、舞蹈、美术诸元素,又融合唱、念、做、打等各种表演手段,在长期的历史发展过程中,形成了完整而独特的艺术形式。而在文学上来说,它又以明传奇或元杂剧为底本,和中国历史悠远的韵文文学相结合,是这个长河中的一个支脉。
    但是经过数百年的变革,时世异势,昆曲曾数度面临灭亡失传的危机。最后一次幸亏在一九二一年的秋季,由爱好昆曲的穆藕初等成立了“昆曲传习所”,昆曲这一线命脉才得流传下来。
    现在大陆上硕果仅存的“传”字辈老艺人—郑传鉴、姚传芗及当年以“一出戏救活了一个剧种”策划《十五贯》及饰演况锺的周传瑛(已逝)之夫人张娴女士,随同浙江昆剧团来台访问及演出。我们希望由这次的访谈能让大众更普遍地认识昆曲的价值及其在文化上的意义,不能任由它失传。
    白先勇: 去年我参与顾问的《牡丹亭》演出非常成功,而且观众之中很多都是第一次看昆剧演出的年轻人,他们看后深受感动,反应热烈。这使我觉得我们确实是需要这种精致的艺术,来涵养我们的社会,提升我们的精神层次。
    的确昆曲曾有过“家家收拾起,户户不提防”的鼎盛时期,但由于各种原因它是式微了。国学大师俞平伯曾说:“昆曲之最先亡者为身段,次为鼓板锣段,其次为宾白之念法,其次为歌唱之诀窍……昆剧当先昆曲而亡。”戏剧如果不得落实于舞台实践,它将会走上消失及灭亡之途。
    昆剧在最艰难的时候出了一个奇迹:《十五贯》的演出成功救活了一个剧种。而当时演出《十五贯》的“浙江昆苏剧团”,也就是这次来台演出的“浙江昆剧团”的前身。当年策划《十五贯》及饰演况锺的周传瑛夫人张娴女士也随团来台,我们请她谈谈当时的情形。
    张娴: 昆剧到了抗战末期,日军到处横行,真爱昆曲的都艰难得很,假爱昆曲的也都逃走了。唱昆剧死的死,活着的也像孤魂似的飘荡。王传淞是最早进入由朱国良主持的“国风苏滩剧团”演戏,当时我们张家三姐妹还有我的小哥也都在这个班里。我们这个班子也就是所谓的“家族班子”,但是不管多么苦,大家死活在一起。“国风”里有好几个家庭,大家拖儿带女的一个都没丢,有饭大家吃,有粥大家喝,有零钱分了花。虽然是成了所谓的“叫化班子”,但是我们这些老人马都是同甘共苦到底的。
    第二部分第3章白先勇说昆曲(10)(2)
    一九五五年十一月间,当时省文化局长黄源来杭州看戏,我们剧团刚巧在演《十五贯》,他们看了觉得戏很好,希望能再加工整理及改编。后来我们成立了一个小组,由郑伯永及导演陈静等共同改编完成了《十五贯》的新本,由周传瑛演况锺,王传淞演娄阿鼠,朱国良演过于执。在那年的春节期间,剧团进了上海,先在中百一店七楼的一个小场子里演出,初一到初四场场客满,后来才跌落了下来。黄源叫我们移至中苏友好大厦去演,当时正在上海的中宣部部长陆定一也来看戏,陆定一看了戏后决定让《十五贯》进北京演出。到北京演出后,造成了大轰动,剧场周围都是想买戏票的人。本来我们剧团只打算演出二十天,后来又延长了二十天还是应付不了,结果从四月十日一直到五月二十七日,足足演出了四十六场,观众达七万余人次,真是“满城争说《十五贯》”!昆曲在舞台上又重新拉回了观众。
    白先勇: 张娴女士出身“国风苏滩剧团”,后来也和俞振飞同台演出过。这一次她和八十五岁高龄的郑传鉴老先生将在元月二日演出《贩马记》的《哭监》一折,这是“传、世、盛、秀”四代同堂大会演,真是昆曲一次难得的大盛会。
    我要再请教郑传鉴老先生,您住在上海比较久,是不是也常和俞振飞先生配戏?您本工是副末,但也兼擅老外和老生,人家称您是昆剧界的麒麟童,您比较得意的有哪些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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