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宝钗,宋运辉又想起姐姐,想起当年与姐姐就宝钗与焦大关系的争论,日子过得真快,转眼春秋。
回家这几天,宋运辉的日子过得极端糜烂,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早上非得妈妈叫他才起床,起床已见脸盆有水,牙刷涂了牙膏。宋运辉都觉得不好意思,可早上他就是起不来,他很困,好像要用这几天时间把毕业一年来的辛苦都补睡回来似的。不让他妈帮他脸盆接水,他妈还不干,宋运辉又是反抗无效。他好歹现在在金州总厂都是有点名气的人物,可回到家里就得受妈妈如此“小看”。
十月三日早上,宋运辉还睡得迷迷糊糊的,又被妈妈准时叫醒,他妈热切地问儿子要吃甜馒头还是淡馒头,宋运辉记得妈不会发馒头,就偏说要吃花卷,他妈应一声好就跑出去。宋运辉好奇了,难道家里来了田螺姑娘?跳下床就跟出去看,门外果然有人,可不是什么田螺,而是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男孩黝黑的脸上有明亮的眼睛,和阳光般的笑容。
宋母见儿子出来,就道:“你看,一只鸡蛋换四只淡包或者三只甜包,花卷没有,你吃什么?甜包好吃一点。”
宋运辉问那男孩:“淡包几两一只?”
男孩笑道:“淡包甜包都是一两一只,我们不要粮票,价钱就稍微贵一点。”
宋运辉奇道:“你买面粉就不用粮票?”
男孩爽快地笑道:“我们乡下人出力多胃口大饭不够吃,但糠多鸡多蛋多可以拿来换吃的,城里男人吃得比乡下女人还少,家里多出来的粮票正好可以换鸡蛋。”
宋运辉恍然大悟,“真聪明。妈,我们买十二只淡包吧,我给你们做红烧肉夹淡包,我在厂里常这么吃,还是大学里问西安同学学来的。”
男孩好奇地问:“怎么夹?要不要把肉汤也浇进去?”
宋运辉拿起一只馒头,大致示范了一下给男孩看,男孩点头表示学会,男孩又举一反三地说,夹咸菜夹酸菜也都可以。宋运辉很喜欢男孩的机灵劲,趁妈妈挑了馒头拿进去,准备拿出鸡蛋来,他问那男孩:“国庆节放假出来帮爸妈做点生意吗?小伙子很能干啊。”
男孩摇头:“我今年初中毕业不读了,爸去世早,家里穷,下面还有三个弟妹,我得干活养活弟妹们。”
宋运辉听了很替这男孩可惜,挺机灵一个孩子,要是读书,成绩肯定好。他指指自己家门,道:“养兔也是很不错的挣钱办法,你们孩子多,放学了每人揪一把草回家,够兔子吃。放弃读书多可惜。”
男孩道:“养了,归小弟小妹管着。可爸去世欠下一屁股债,靠几只兔子没用。”正好宋母拿了五只鸡蛋出来,男孩又帮宋母挑了八只淡包,这可是今天的大买卖了。男孩高兴,就话多了一点,“明年等我大弟初中毕业可以接我班了,我跟人去东北做生意,听说那儿人富。”
宋运辉道:“东北吃工资的人多,可东北太冷。小伙子去闯闯也好。”
男孩又开心地笑道:“是啊,我把换来的全国粮票都存着呢,等明年用。大哥,我姓杨,我走啦。馒头好吃,我后天再来。”
宋家母子看着小杨吆喝着挑担离开,都是挺感慨,宋母说,自夏天开始这个小杨挑担来买馒头,大家贪方便都不去镇上早餐店了,再说小杨这人与人自来熟,谁见他都说得上话,一个月下来就混出人缘,大伙儿都叫他馒头专业户,生意极好。宋运辉说,小时候虽然成分不好,可好歹吃穿没短,书可以读到大学,小杨可要辛苦得多。
宋运辉回厂路上,想到红红火火的小雷家,想到机灵挣钱的小杨,再想金州,总觉得金州一片黑暗。没回家看看还不觉得,回家一看,见农村日新月异地变化,金州却前不久才刚开始启动,很多人依然以传递小道消息为乐,以养红茶菌君子兰消磨光阴,这中间差距真大。宋运辉心想,他绝不能在思想上与那些人同流合污。
没想到,回到工厂,也看到一个巨大变化。刘总工复出,不过负责金州总厂研究所的筹办,同时担任整顿办审核组的领导。虽然宋运辉十月六日就上班,可刘总工这回速度特快,早已在昨天组成两套班子,开始运转。一时,整顿办变成两条线争先恐后地交缠前行,一套成文,一套审核。尤其是刘总工蛰伏后复出,做事快马加鞭,总是赶着成文的一套班子交出初稿,审核后发还,又让尽快拿出修改稿。因为刘总工在技术人员中德高望重,谁被赶着都没敢公开对抗,成文班子虽然不属于刘总工直管,可却被赶得比被水书记骂着赶还狠。宋运辉反而高兴,对,这才是做事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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