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杨巡几次三番想跟弟妹们讲戴娇凤的事,可几次三番地噤声。作为大哥,他在家里一向是弟妹们眼里的第二权威,如今他能干赚钱,弟妹们看见他更是崇拜。他还真如妈所言,他怕说了与戴娇凤的真实情况,把眼前三个水灵单纯的弟妹给教坏了。他自己也知道未婚同居不是件好事。
他只能在心里唉声叹气地想,唯有春节后回东北再好好向戴娇凤赔罪了。只是不知道戴娇凤还会不会不管不顾跟他走,戴家这回会不会看紧她。
雷东宝在宋运辉有暖气片的家睡得温暖舒适,竟然睡过了头,误了火车,这才到了晚上天色墨黑才被四宝的拖拉机接回到小雷家。雷东宝路上早把宋母给他准备的中餐点心都吃光了,回到家里饥肠辘辘,马马虎虎叫一声“妈”,便下手翻灶台,看有没有吃的。他们家依然还住着祖传泥巴房子,村里统一造的新村还没轮到他,
等雷东宝的妈听到儿子呼唤,从邻居家远距离奔袭冲进厨房。雷东宝已经翻出一盘码得整整齐齐的饺子,他好奇问道:“妈,你会包饺子?谁送来的?”
雷母忙道:“士根媳妇送来的,士根媳妇真是能干,里里外外一把抓。我下给你吃。”
雷东宝疑惑,“士根媳妇又不会做饺子,前两天士根还提起。到底谁拿来的?”
雷母不敢看向儿子,尴尬地笑着道:“没谁,没谁,就那啥,那啥,宗梁伯外甥女过来包的。你只管吃,又没让你付钱。”
“她来干什么?”雷东宝知道这个宗梁伯外甥女,托关系进猪场干活,倒是个手脚利落的。
雷母“吭哧吭哧”半天才道:“宗梁伯带她来坐坐,人家小姑娘勤快,进门就帮着收拾。是个好姑娘呢。”
雷东宝不响,立刻明白宗梁伯来干什么了,打开窗子,就把几十只饺子连布带碗全摔了出去。关上窗,才对他妈正色道:“妈,你不许自作主张。你懂啥屁好姑娘?那么好的萍萍以前你还嫌,你懂啥?遇到个拍你马屁的你就说好?以后还不知怎么整你。早跟你说了,我们都对不起萍萍,你别插手我的事。”雷东宝翻出一大碗冷饭,拿开水一泡,拌上白糖开吃。
雷母被儿子训得哭出来,又想到抱孙子无望,越发悲恸,拍着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数落:“你三十出头啦,人家士根儿子都已经上幼儿园,你好歹给我们家留个后啊,你就算随便娶个老婆给你死去爸留个后,我也没话说啦,你爸要是在,我早就多生几个,也不会稀罕你啦,嗬…哈…,我死了怎么向你爸交待啊,我还不如一头撞死,省得看你一辈子光棍啦,省得被祖宗大人骂啦…”
雷东宝听得心烦,捧起饭碗去他自己屋子。雷母委屈哭了会儿没人响应,即使有人路过听到也没人敢进来管书记家的事,她哭会儿便生着气回她屋里,赌气不给儿子做晚餐。雷东宝坐自己床头,嘴里完成任务似的扒饭,两眼看着床尾的烙铁烫花樟木箱发愣。那樟木箱是他当年特意叫工程队的木匠精工细作的,里面放的都是只能放进他一只拳头的小衣服。樟木箱防蛀,里面的小毛衣小鞋子小袜子都还保存完好,可是做那些小衣服的人不再了,这些小衣服也没人来穿它们了。最后一口饭梗在雷东宝喉咙里,咽不下去,倒是眼泪,在他眼眶里缓缓打转,终于还是没有落下。可雷东宝嘴里含着那口饭,傻傻地坐到半夜。
第二天一早,雷东宝去猪场,说什么都要雷忠富把宗梁伯外甥女开除了。雷忠富最先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偷偷叫女孩子先回家过春节,准备等雷东宝气头过去后再婉转帮女孩子说说情。待得打听清楚原来宗梁伯曾领女孩子去东宝书记家,才知道宗梁伯触霉头了,却是没想到东宝书记还守着当年葬礼上的誓言,心里倒是佩服。回头给女孩一点钞票意思,打发了她。又跟宗梁伯通声气,虽然挨宗梁伯几声骂,可人还是开了。宗梁伯最多背后骂骂,对着雷东宝却什么话都没有,还被人笑话不看眼色想攀贵亲,很是气了几天。这以后,小雷家上下谁也不敢再提起给雷东宝做媒的事。
办完猪场的事,雷东宝就到村办,要士根帮着收拾礼物,再从小金库包岀两千块现钞,说他要送人。雷士根依言提出,记录下用途,以后找机会让雷东宝也签字确认,密封到信封里,收于保险箱。
雷东宝提着他千年不变的黑色人造革右下角印三潭映月风景的公文包来到陈平原书记的办公室,这间办公室,也曾是徐书记坐过的,不过,新的办公楼正在不远处建造,陈平原在这间办公室不会坐得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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