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终于在门口告别,梁母不屑地对女儿道:“那位虞先生,出国镀金几年,市侩本性不变。”
梁父微笑:“少了市侩簇拥,功成名就的人会缺少一种乐趣。”
梁母道:“难怪你家呢,旧时谢王堂前市侩,而今飞入儿子家。”
梁父也不示弱,“你家,王四娘家市侩满蹊,子子孙孙无穷匮。”
梁思申从小听多类似斗嘴,但她功力大逊,没法将唐诗宋词信手拈来,只好道:“我们的工作都是围绕金钱转,我们是典型市侩一家。”
梁父笑道:“市侩很有意思吗,都要争着做。”
梁母反唇相讥:“问岀这种弱智问题的人才是真没意思。”
一家人都笑了,梁思申知道,从来都是爷爷奶奶家欺负妈妈,妈妈回家就欺负爸爸出气,早已形成良性循环。他们挽起行李上了旁边的国内出发,同去上海。梁思申此时除了手中一只拎包,什么都不用拿,行李都交给爸爸拖着。她好奇地问妈:“这回你们怎么这么隆重,两人都来接我?”
“你爸说,值此你去留两彷徨的关键时刻,要用家庭的巨大温暖把你拉回家里。”
“可是你们平时电话里都没说,还说支持我在美国发展,今天才忽然说出来为难我。”
梁父尴尬地道:“接到你确切回家时间的电话那天,我和你妈妈都高兴得没睡着。我们才决定,我们的私心应该说出来,我们想要你近一点,离我们近一点,就算是在上海发展也好。”
一家三口本来被外人虞山卿一打岔,都没跟往常似的见面先哭一场,但这下被梁父一说,母女俩的眼圈都红了。梁思申摇着爸爸的手嘟哝着道:“你们怎么不早说呢,公司刚跟我签了三年合同,我这下肯定走不成。”
梁父忙道:“不急,不急,现在回国也很难找到适合你的位置,你在外面多锻炼几年回来也好。我和你妈妈只是说个我们的意见,主要还是看你自己的意愿。”
梁思申做个鬼脸:“又来了,又跟电话里一样伪充大方了。”
梁母无奈地笑道:“俗话说,荞麦三只角,越小越恶,我们家现在全听小的。”
梁思申当仁不让:“那当然,基因好。”
“既然你回不了,还买梁大的上海别墅干吗?他让你解决滞销货,你还真替他解决啊。”
“梁大气愤我当年捡便宜买下爷爷的五万股原始股,我有意气他说我用卖股票的钱买别墅绰绰有余。对了,爸,股票卖了没有?”
“没卖,我看还不到时候。”
“就是。刚刚经济复苏,我看也不是卖股票的好时机。爸,我带来美元付梁大,我们别管你的银行,在黑市兑人民币吧,人家说现在黑市要比银行里高三块多。”
梁母终于替从来不舍得说女儿不是的丈夫打抱不平,“你爸懂还是你懂。”
梁思申笑嘻嘻地道:“国内的情况,可能是爸爸懂多些。”
“这话明显不服。”梁父看着女儿一直眉开眼笑的。
“那当然了。”梁思申笑道,“妈,等你们退休了住到上海,那就不用梁思申了,可以改名叫梁于申。”
“可别,人家还以为我们冒充香港武打小说作家呢。唉,梁大还说,他要安排你跟什么人见面呢,又看中你的钱?”
“爸爸在呢,魑魅魍魉来也不怕。我也正想见见,听说印尼金光集团在香港注册的中策公司,目前正在大举收购国内公司,我很好奇,那么多国营公司要打包出卖吗?究竟他们能给什么价?上回我和吉恩他们一起来的时候,他们卖企业的心还没那么迫切。因为南巡放开了吗?爸爸,是吗?”
“差不多。先看看梁大的人怎么说,不过你别答应。买国企涉及的政策非常多,你手里的钱若真捂不住想投出来的话,还是投到省里去方便。上海这个地方,水太深。”
梁思申立刻严肃地道:“爸,我只运作资金,我不要运作梁家的势力。那很…腐败。”
梁父听了不由脸上一热,不过对着女儿,他没气性,还是笑着道:“那样很好,有骨气。看着梁大梁二他们到处打着父辈的旗帜招摇,我看着也不喜欢。可对自己女儿,总想网开一面,呵呵。”
梁思申道:“我以前不是跟你们说起过一个叫杨巡的个体户吗?可怜的他,戴着红帽子办企业,差点让人赖帐当作挪用集体资产罪抓了,刚刚关了十二天才给放出来。我就不给他们遭遇的不公平雪上加霜了。”
“好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你忘了上回你宋老师怎么跟你说的?爸爸做行李去。咦,手上又换什么了?”
梁思申忙把手上一串木珠子褪下来交给妈妈,“妈你闻闻,好香呢。这是印度白檀,最好的檀香原料呢。我还带了些别的香料,都在大皮箱里。你知道吗,我好不容易弄到那么大一块龙涎香,我一直没想好该怎么处置它,要是也做成串珠儿,那好像太浪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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